守寡後我重生了!
子時時分,華陽在陳敬宗的懷裡睡著了。
她長長的睫毛還濕著,頭枕著陳敬宗結實的手臂,手拉著他的中衣衣擺。
長公主平時那麼講究,今晚卻不介意他頭上沾染的桐油味,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叫他幫忙清理身子。
內室的燈還亮著,陳敬宗默默地看著懷裡的人。
戚瑾是陷害了他,可他並沒有遇到危險,都過去三年了,她生氣是正常的,卻不至於哭得這麼傷心。
陳敬宗早就猜到了,她身上藏著一些秘密,她大概能提前預知一些事情。
所以,他在她的預知裡,應該死在了五朵山。
她見過那一幕,才會不辭辛苦地隨他出征,才會在重溫那場埋伏時如此傷心後怕。
一千句甜言蜜語,一萬遍溫柔體貼,都比不上她為他落的這些眼淚。
陳敬宗不喜歡風花雪月那一套,他也從來沒想要一個溫柔小意的妻子。
他就喜歡這個與他相親的皇家小公主,喜歡被她瞪被她罵,喜歡她明明表現得無比嫌棄最後又甘願與他做那些快活事。
甘願是因為有情,彼此明白便可,不是非要說出來。
華陽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
陳敬宗不在了,帳子裡殘留著淡淡的桐油味,她身上卻是乾淨舒適的,中衣也換了一套。
八月二十六,今早有朝會,或許弟弟與文武百官正在商議徹查戚瑾通敵一案。
戚瑾做出那種事,舅舅舅母外祖母又知道多少?
華陽心情複雜,隨便吃點飯就進宮去了。
到了乾清宮,華陽才得知母後竟然搬去了慈寧宮。
弟弟漸漸長大,慈寧宮也早已修繕一新,隻要叫宮人們將母後所用的器物搬過去,馬上就能住人。
華陽又去了慈寧宮。
戚太後才從早朝回來不久,剛換了一身常服,她的神色有些憔悴,足以證明昨晚沒有睡好。
“盤盤來了,過來坐。”
戚太後坐在臨窗的暖榻上,朝女兒招招手。
宮人們恭敬地退下。
華陽握住母後的手“昨晚駙馬都跟我說了,您是不是很難過?”
戚太後“主要還是心疼你外祖母跟舅舅,他們都是老實人,一輩子本本分分的,到老卻被你表哥連累。”
人人都稱讚她是個賢後,戚太後也一直以賢後來要求自己、約束身邊的人,她待兒子嚴厲,待娘家人同樣如此。
她為後這二十多年,母親、兄長安分守己,侄子文武雙全很給一家人增光,哪想到竟成了家族的禍害。
華陽沉默片刻,問“您與弟弟準備怎麼處置此事?”
戚太後看向窗外“一家家主通敵叛國,那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表哥一人通敵,家裡不知情,判了他淩遲,侯府剝奪爵位貶為庶民,也足以謝天下了。”
死刑有多種,根據一個人所犯下的罪選擇最適合的刑罰,一杯毒酒、三尺白綾算體麵的,砍頭是常例,腰斬、淩遲都是重罪。
華陽身上隱隱發冷。淩遲這種死刑,她隻在書裡看到過,沒想到她身邊的第一個真實例子,竟然是自己的親表哥。
華陽隻為這種死法膽寒,卻並不同情戚瑾。
不提他上輩子害死了陳敬宗與幾乎整個大興左衛的五千多將士,就是這輩子冤死在他手下的金吾前衛的五千多兒郎,戚瑾也該受淩遲之刑。
他再痛苦又如何,死去的將士們都活不回來了,他們背後成千上萬血親心裡的傷口,也再也無法愈合。
錦衣衛的死牢。
戚瑾平平靜靜地配合著錦衣衛指揮使劉守的審訊。
劉守問他是不是因為嫉妒陳敬宗出風頭才生的歹心,戚瑾便明白太後、元祐帝都想將華陽摘出去。
戚瑾頓了頓,答是。
確實也與華陽無關,從始至終她什麼都不知道,不明白他的心意,也不曾對他動心。
是他想娶她為妻,是他怨恨上了姑母掌控整個侯府的權力,是他不滿祖母、母親為他定下的婚事,是他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
他無法對華陽強取豪奪,無法公然反抗姑母,他隻能對華陽的駙馬下手。
陳敬宗也好,彆的男人也好,誰娶了華陽,誰得到了他無法得到的,都會成為他的眼中釘。
可是到最後,他還是要臣服於姑母的權勢之下。
他老老實實配合劉守的盤問,不泄露他對華陽的野心,戚家眾人的下場就可以好一點。
他注定一死,又何必再連累家人。
戚瑾隻是還抱著一絲奢望,他都要死了,華陽會不會來看他?哪怕隻是為了罵他,臨死前能看她一眼,總是好的。
戚瑾一直在等。
他等到了祖母、父母的痛罵與眼淚,等來了一次次夜幕降臨與天色變亮,等來了錦衣衛提走他去受刑,等來了落在身上的一刀又一刀,唯獨沒等到最想見的那個人。
華陽不同情戚瑾,可那畢竟是她從小就認識的表哥,八月底戚瑾受刑之後,外祖母一家又啟程遷往戚家老家,這輩子都見不到了,華陽又怎麼可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不受任何影響?
陳敬宗特意告假,陪她去弘福寺住了兩日。
華陽不想他擔心,裝作已經放下的樣子,先叫陳敬宗去衛所當差了。
隻是陳敬宗一走,華陽便又變得鬱鬱寡歡。
她也是從陳敬宗口中知道,原來八月二十六的那場朝會,母後也去了,並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下了罪己詔,為她與戚家沒能教好子侄,連累數千將士冤死戰場。既然罪己,母後無顏再代弟弟聽政,即日起由弟弟親政,她則搬回慈寧宮修身養性,不再過問朝事。
華陽替母後難過,除了過於嚴厲,母後幾乎沒有任何缺點,偏偏被戚瑾連累讓一世賢名有了汙點!
“長公主,大長公主派人送了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