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丹本是離去時匆匆一瞥那送還玉簪給他的男子，卻見無攸正舉著玉杯與修能對飲。
不知是喝多了太多，有些醉意還是如何，那酒杯竟從無攸手中滑落，直直地翻在了他的衣上。
侍女趕緊上前來拿出帕子替他擦拭，一個擦著他的喜袍，一個擦著他染滿酒香的手。
無攸的掌心處，那鮮紅色的朱砂痣，刺了渥丹的眼。
“雲若——”渥丹低喚出聲。
她輕撫上自己的眉間，那被長發遮住的眉尾，一鮮紅朱砂痣躍然而出。
渥丹徑直走向了宴席，慕容無攸的桌前，她直直地看著他，那眉眼，那鼻梁，那唇，又哪裡還有雲若的影子。
三百年前，重尨國高僧雲若，犯了色戒，被逐出寺廟。
聽說，那個女子是一舞姬。聽說，她眉間一點朱砂，風華絕代。
那一年，雲若出走，數月後，他的屍體掛在了城牆之上，罪名通敵叛國。
因為，她是昭國人，而昭國與重尨國正欲開戰，國事緊張。
“渥丹，不要傷心，我已在佛祖跟前祈求，願我們生生世世相隨。”臨走時，雲若笑著對她說道。
“生生世世？要是你忘記我怎麼辦？”渥丹哭著抓住他的手。
“傻瓜，你看。”雲若攤開右掌，掌心一點朱砂，鮮紅欲滴。
“你永遠都在我的掌心裡，我怎會將你忘記？”雲若苦笑著搖搖頭。
“若你真的忘了……”渥丹的眼淚無聲而落。
“那就讓我再愛上你。”雲若笑著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是誰？無妄仙君的幺女渥丹，貪戀凡間情愛，在這人間已逗留千年。
渥丹在夜間收起了雲若的屍體，將他埋葬在衛水河畔，她立誓“我一定會找到你。”
第二世，渥丹找到雲若時，他已經重病纏身，她來得晚了，他來不及娶她，便撒手而去。
歸荑，她的蜜友，東海龍君的女兒，龍三公主，任性地留在了人間，美其名曰要陪伴她。
第三世，他竟這樣出現在她的麵前。
重尨國的六王爺，今日喜宴的主角，與公孫爾雅，青梅竹馬。
你已娶了旁人，我卻還在等你——
渥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無攸跟前，看著他，淚如雨下。
“六哥？”破虜走過來，看著麵前這個奇怪的女子，詢問著無攸的態度。
“你還是忘了我。”渥丹捏著衣角，最終歎了一口氣。
她揭開麵上的輕紗，風來，紗遠，站在最近的破虜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女子也太美了！
她的美有一種蠱惑的力量，讓人不自覺地放低了姿態，想要打下那江山都送於她。
那邊公孫修能也秉住了呼吸，眼前的女子是美得如此不真實，仿是一場鏡花水月。
無攸率先低下了頭，他腦海中浮起爾雅如桃花般嬌豔的容顏。
“姑娘，你認錯人了。”無攸再抬起頭時，淺淺一笑。
渥丹苦笑，無聲，“我們該走了。”初寒上前牽住了渥丹的手，她沒有拒絕。
這一日，鳳凰花開，燦爛了一夜，鳳凰於飛，之子於歸，你又娶了誰？誰又在黑夜裡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