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記!
拍賣會,進行到了尾聲。
隻見白衣麗人朝眾人嫣然一笑,欠了欠身,款步退至幕後。
莫問老人雙手捧著一張琴,走到了台上。
小心翼翼地將琴放置在琴案上,眾人依稀可見其琴身上有著如梅花狀的斷紋。
絲弦輕挑,聲音通透鬆沉,教人聞之心動。
一藍衣公子緩步前來,在琴案前坐下,抬手輕撫。
一曲《神人暢》悠悠響起……
從未有過的通透清澈,一段泛音之後,眾人仿佛見到雲端的神明,若隱若現的笑容。
爾後突如其來的一陣按音雄渾豪爽,如一場空前盛大的虔誠禱祝、載歌載舞的場麵。
浮沉之後,一切又恢複到平靜,仿若天人合一。
曲終,琴音漸緩,漸歇。
指法精妙,曲意貫通,琴之四美,昭昭若往。
場中無聲,靜寂了然。
樓中無音,眾人神往。
渥丹手中的茶已涼,她放下茶杯,看向蘇青禾。
蘇青禾此時歎了一口氣,渥丹不解,問道“可有把握?”
“今日求琴之事,恐怕有些難辦。”蘇青禾抬眼看了看二樓西邊的幾個隔間,從拍賣開始,那裡麵的人都還沒動靜,想必都是衝著飛泉琴來的。
聽說越弦國的師公子也來了,他是六國之中數一數二的琴師了,就是不知他在哪個隔間?
蘇青禾的手不自覺放到腰間的荷包裡,那裡放著他全部家當,三萬兩銀票。
“青禾,那琴就這般好?”渥丹並不懂琴,淡淡問道。
“吾與爾言,爾亦予諾。”蘇青禾並沒有直接回答渥丹的話,而是自言自語道。
渥丹不再追問,蘇青禾眼中的悵然若失,已讓她明了,這飛泉琴對青禾是真的很重要。
但聽,台上,藍衣公子站在一側,莫問老人上前來,捋了捋胡須道“這飛泉琴,乃是老夫生平最愛之琴,今日拍賣,一來為籌款,二來也望能為它覓得良主,才不負當日雷老前輩斫琴之心。”
說完,莫問老人目光一掃場中,頓了頓,接著道“既要為它覓得良主,今日所搏除了銀兩多少,更需要競拍的各位展示琴技,哪位的琴技能讓眾人折服,便能最終抱琴而歸。”
話音一落,場中頓時沸騰。
這競拍方式太讓人出乎意料了,不僅要財大氣粗,還要懂琴之道,操琴之意,真是難上加難。
遍數六國,能滿足這三個條件的,左右也出不了五個人。
越弦國的師公子,青霄國的許由,重尨的蘇青禾,燕國的周門,星雲的雷玨。
此時,又要在場的,估計也就三四人。
位於東隔間的蘇青禾,西隔間的師公子,南隔間的許由,台上的雷玨。
這四人中,屬師公子身份清貴,他的家族師家世代為帝琴侍詔,享皇恩供養。
財力最豐厚的則是青霄國的許由,許氏結交廣泛,幾乎壟斷了六國的古琴售賣渠道。
最得場中支持的則是星雲城的雷玨,這琴本是雷家先祖所製,此次若能迎回,也是美事一樁。
最為神秘的當然是來自重尨國的蘇青禾,曆代初離孤高清傲,鮮少與外界交流,流言頗多。
就當眾人拿著手中今日拍賣的小冊子,看著二樓幾個重要的小隔間,莫問老人清了清嗓子道“我們現在進入第一個環節,此琴起拍價一萬兩,每加價不得少於一千兩。”
呼——一萬兩!
眾人瞠目結舌,每加價還不得低於一千兩。
真是一個天文數字。
台下已有人不住搖頭,歎氣。
西隔間的小廝先拉響了銅鈴,“一萬兩千兩”
緊跟著,南隔間的小廝也拉響了銅鈴,“一萬五千兩”
台上的雷決,微微一笑,揚聲道“兩萬兩”
東隔間的蘇青禾卻始終按耐不動,未曾報價。
莫問老人笑著掃了一眼樓上幾人的隔間,手撚著胡須,靜靜等待。
這飛泉琴拍賣所得銀兩最終幾何,並不是他所關注的,所謂琴遇知音賞,一張好琴也需要一個適合它的主人。
“三萬兩。”東隔間的小廝終於拉響了銅鈴。
雷玨遙遙一望東隔間,不自覺笑了笑,沒有跟價。
場中無聲,三萬兩的高價,這是曆屆拍賣會從未有過的高價。
就在眾人以為花落東隔間的時候,南隔間的小廝又一次拉響了銅鈴“五萬兩”
全場,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五萬兩,五萬兩……
木魚敲響一聲,兩聲,再無人跟價……一錘定音。
此輪,許由勝。
台上,雷玨搖了搖頭。
蘇青禾拿著茶杯的手一滯,無奈地笑了笑。
渥丹伸出手,握住了蘇青禾的手,看著他道“青禾,我們還有機會。”
蘇青禾隻覺得手一暖,抬頭看向渥丹,她的笑容是那般和煦,這一瞬間,蘇青禾甚至覺得錯過飛泉琴似乎也沒有什麼關係了,有她在身邊,也已勝過那弦音繚繞。
第二輪,悄然開始。
一錦袍中年男子從南隔間緩步走出。
他步伐沉穩,目光堅定有力,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