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我認為,那個十八萬金幣簡直就是個笑話”,隨著聲音,喬可一邊揮手致意一邊從人群中穿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獵裝,鬢邊斜簪著一枝粉紅色的玫瑰花,手裡挽著一名身材惹火的紅衣女郎,身後還跟著一個表情嚴肅的管家,看起來似乎是剛剛赴宴歸來。
喬可一出現,眾人立刻爆發出陣陣歡呼聲“看啊,是領主來了。”“領主大人一定能解決好這件事的。”“那還用說,領主大人以前可是被叫作神童的。”
喬可笑嘻嘻地走到葛登麵前,仔細打量了他幾眼,點頭道“你看的沒錯,這個治安官署確實是我家祖先用十八萬金幣建造的,而且從那以後確實也沒人再對它出過價,所以你一定要把它當作十八萬來看,也是有道理的。”
葛登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竟不知如何作答。旁邊的治安官大急,正要搶著說話,喬可卻接著道“不過,那十八萬可是一千多年前的施密特金幣,你要賠的話,也是要賠十八萬施密特哦。”
葛登遽然變色,施密特是一千多年前帝國的政務大臣,由他督製的金幣無論成色圖案花紋都是精選之作。可是此人隻會做事不會做官,終於被同僚構陷被處以極刑,由他命名的金幣也到處被銷毀熔煉,流傳下來的極少,隻有一些博物館和收藏家手裡還有少量藏品,據說黑市上一枚施密特已經可以換到上千金幣了。
喬可身邊的紅衣女郎格格嬌笑道“十八萬施密特呀,估計隻有哪隻巨龍的巢穴裡才能有這麼多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少年有沒有屠龍的勇氣呢。”
葛登的眼珠轉來轉去,正在思考對策,喬可卻乘勝追擊道“至於說其他的賠償金,請注意,是賠償金,除了對物質和肉體上的損失予以賠償以外,更加需要強調對精神損失的賠償。破碎的花瓶即使粘得再好,總會留下種種傷痕,受過傷的人即使痊愈了,總會留下一些心理的創傷,嚴格來說,心靈的傷痕比肉體更難以愈合,所以,賠償金是一定要的,而且可能還要多一點點。”
“不過呢,看在你們是我哥哥的故人,又是第一次來到我們洛倫坎領地,所以我做主給你們打個折吧,一共一千三百六十六萬,打折後算你個整數一千萬,如果一次性付清更有精美禮品贈送。怎麼樣?是不是很超值?”
葛登的臉色變換了幾次,終於恢複如常,他笑道“確實很超值,不過彆說一千萬了,就是一千個金幣我們也沒有,怎麼辦呢?”
“哎呀,那就難辦了。“喬可微笑著放開女伴的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到洛倫坎的監牢裡住上一段時間,包吃包住,幾百年那種?”
還沒等葛登回答,喬可又誇張地大叫起來“哦喲喲,我幾乎忘了,現在可是法製社會,已經不能再搞連坐那一套。那麼,隻能把那個肇事的小鬼抓起來,直到他的監護人湊夠一千萬才能把他贖出來,哈哈,希望那時候他不要已經白發蒼蒼了。對了,他的監護人是誰呢?是那個小牧師嗎?”
薇兒冷冰冰地站了出來“是我。”
喬可笑盈盈地圍著薇兒轉了一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一千萬金幣哦,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賺得到呢?做傭兵收入不高吧?聽說當年喬戈想娶你做次妻你沒答應,太可惜了,不過沒關係,要是你答應做我的次妻的話,這筆錢我就替你出了哦。”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薇兒冷冰冰地道“我答應。”
“什麼?”喬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答應?你答應了?你怎麼能答應?你了解我嗎?你怎麼能隨便答應?你為什麼不答應喬戈?為什麼不答應喬戈?”他連聲的問著,眼中流下淚來。
薇兒高昂著頭,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可是同樣有淚水不斷溢出來。
喬可慢慢冷靜下來“我剛才說了什麼嗎?不,我不承認,這個話不算數。”這時一直站在他身後的管家轉了出來“家主大人,根據洛倫坎家族的家規,如果對方已經答應了你的求婚的話,家主大人是不能反悔,否則就會有辱門風。”
喬可跳了起來“哪有這樣的家規?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管家板著臉道“曾經有一代洛倫坎伯爵向鄰國的公主求婚,當在婚禮上看見公主的臉以後就立刻逃婚了,家族長老們用了三年才把他抓回來繼續完婚,並且定下了這樣的家規。”
一旁的紅衣女郎嗤笑道“求婚麼?喬可也曾經向我求過呢,不是你說我不是貴族出身,不夠門當戶對,不能成為你們的主母嗎?”她的眼淚也流了出來“難道這個女傭兵,她的出身就高貴了?”
管家繼續板著臉“我們當年還有精靈主母呢,她更加不可能是貴族,不過家族還有一個變通的辦法,隻要平民女子能夠通過考驗,一樣可以入主洛倫坎城堡。”
紅發女郎哭著道“既然有變通的辦法,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管家板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因為我不喜歡你,你太輕浮了,不適合做我們的主母。”
管家沒有理會痛哭著的紅衣女郎和呆立著的喬可,徑直走到薇兒麵前“比起喬可來,喬戈還算是個比較穩重的孩子,既然他選中了你,想必你是適合成為家族的庶主母的。下麵的話我隻說一次,你要記住了。”
“作為平民出身的女子,你需要在答應求婚的第二天,獨自來到洛倫坎城堡,不能白天來也不能晚上來,不能穿著衣服也不能光著身子,不能騎著坐騎也不能步行。如果你能做到這三點,洛倫坎城堡的大門將為你打開。”
聽完管家的話,四麵寂靜無聲,每個人都被這奇特的要求驚呆了,就連掩麵而泣的紅衣女郎也止住了哭聲,一臉挑釁地看著薇兒。
薇兒淡淡地應了聲“知道了,現在我可以帶多洛走了吧?”
她抱起多洛,緩慢但是堅定地走下高台。人群自動地為她讓出一條通道,朵蘭和葛登擔心地緊跟在後麵,他們看不見薇兒臉上的表情,卻看見了多洛頻頻抬手為薇兒擦去淚水。
第二天一早,天邊剛剛露出一點魚肚白,薇兒出現在了洛倫坎城堡的門外。她沒有穿任何衣服,隻在身上披了一襲厚厚的漁網,遮住所有重要部位。她騎著莫根的那頭小驢子,雙腳搭在地上和小驢子一起前進,看起來不但不覺得滑稽,反而有一種莊嚴神聖的感覺。
當第一縷曙光照耀大地,城堡的大門翕然中開,無數的男仆女傭排成兩條長隊迎接薇兒的到來,遠遠的噴泉旁邊,樂隊在管家的指揮下奏起了歡快的樂曲,不少花童花女笑鬨著向天空拋灑著彩帶和糖果。
在城堡大門關閉的一刹那,薇兒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傭兵團的所有人都遠遠地站在城堡外麵,看著她,那目光中,有擔心,有期望,有悔恨,有留戀。看見多洛在朵蘭懷裡哭得淅瀝嘩啦,薇兒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門,終於重重地關上了。
本書第二部《喧囂的維斯蘭》到這裡就全部結束了,請大家繼續關注第三部《帝國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