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來便擁有追求生命健康、幸福生活、公平正義的權力。”
……
玄門。
對於玄門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在不同人的眼中,是完全不同的。
玄門在西遷之後,對於極西之地的影響就極大,幾乎統合了所有的信仰,畢竟就連羅馬和波斯都改信素王了。
在走進新時代後,玄門的存在就開始被質疑,在一項項研究出爐之後,理性之光蓬勃而出,這股理性之光天然破除一切宗教愚昧。
相比於傳統保守派和改革派間的爭鬥,在玄門內部的爭鬥,才是最激烈的,雙方之間猛烈的攻訐著對方。
人在世間的位置是會不斷轉換的,當初為玄門開疆拓土做出最大貢獻的那一派人,現在卻成了阻礙玄門世俗化的一派人。
在羅馬爆發了新學改革之後,玄門內部也開始終日不息的開始辯經,如果不是聖座還有威望的話,玄門可能已經開始內戰了。
這種辯經在羅馬的一場辯論傳到玄門聖山之後,到達了巔峰。
羅馬是現在新學彙聚之地,那些新學大家都在羅馬宣講,理論的碰撞讓各種學說都成熟的非常快。
其中最引起玄門內部爭吵的一條就是“君權天授還是君權人授”,新學認為君主的權力是人民所賦予的,在這之中又有很多不同的分支學說給出解釋,但君權人授是所有人的共識。
但這自然就戳中了很多玄門祭司的命脈,他們怒不可遏的認為這種思想大逆不道。
還有一個讓人很難以忍受的則是有關於人的權利從何而來,又有什麼權利從何而來,神是否能夠決定人的一切。
這個問題值得爭吵,實際上就已經可以看出在玄門內部,已經有很多人站到了新學一邊。
雙方互相指責對方是異端。
之所以在一個強盛宗教的中竟然會出現反神言論,這實際上就和姬昭有很大原因。
他作為一個至高神,最大的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他不是一個被虛構出來的神。
那些虛構的神,一切的言語都是被編造出來的,就相當於講故事,自然可以講一個在古代邏輯比較嚴密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中,展現各種神罰和恩賜,說一些貌似有哲理的話,進而達成一些目的。
但姬昭不是,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且有極大的影響力,言行舉止都被史書所記錄。
即便他被偶像化,成為了至高神,在傳播的過程中,編造出了許多的神話,但他的言行就在那裡放著。
他雖然製定了宗法製度和分封製度,以及一係列等級製度,但他和真實曆史上的周公不一樣,他的心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的言行中沒有那種殘酷,而是隻用“民”、“人”來做指代。
在邦周時期,“民”和“人”就是國人,但姬昭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說過。
他的目的很簡單。
在邦周時期,他不可能解放奴隸,所以他不可能讓自己置身於整個社會統治階層的對立麵。
但他又知道隨著生產力進步,這些落後的東西一定會被廢除,所以在以後使用這些理論的時候,後人就會猛然發現,“民”和“人”的範圍是可以擴大的,理論依舊可以用。
當玄門中人追根溯源翻找出素王上皇天的言論後,他們猛然發覺這些東西和自己過往所知道的不一樣,“人”“民”的範圍已經擴大了。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同為姬昭的信徒,對於姬昭的原意,也出現了極大的分歧,這些分歧就是爭吵的點。
……
如今的玄門聖座是洛氏嫡係,他四十歲時接任聖座之位,已經擔任聖座長達二十年,已經也算得上是個老人,在玄門中威望極高。
對於玄門中爆發的衝突,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卻隻是限製了一下激烈的程度,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讓他的侄子兼學生洛清風有些疑惑,在雙方辯論又一次不歡而散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前來詢問自己的老師。
“老師,為什麼您不阻止現在教中的各種爭論呢,這樣下去,玄門會分裂的。”
大祭司聞言沉吟道“玄門的分裂是小事,但道理卻是大事,這些時日的爭論你聽完了,你覺得他們誰說的對?”
洛清風低聲道“身為洛氏子弟,當然是改革派說的對,素王老祖的思想,我們都是知道的,但玄門……”
大祭司輕聲道“你知道現在玄門,不,應該說我們整個洛氏和素王間存在著一個什麼問題嗎?”
洛清風茫然,大祭司道“伱年紀還小,讀過的書還少。
這世上有兩個素王,一個是生活在邦周康王時期的那個聖人,還有一個是經過家族孜孜不倦神化的素王上皇天,也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
這兩個素王老祖關聯自然是極深的,但卻又很不相同。
當初周武王和素王翦滅殷商,將諸夏的萬民從鬼神的統治中解救出來,那個用鬼神恐嚇萬民的血腥愚昧時代結束了。
素王用禮來重新構建天下,但在那個時候,沒有神聖是不行的,但愚昧的鬼神時代是萬萬不能回去的,又因為素王的作為就如同神聖一樣,於是以素王為主的天神崇拜就在這種情況下,大肆發展起來。
這種素王崇拜既是家族的保命牌,也應和了諸夏一統的需求,為諸夏的凝結立下了汗馬功勞,一直到玄門統合大唐以西,發揮了多大的作用,都是很清楚的。
但本質上,這不是素王要的。
他老人家隻是知道我們這些後輩需要他成為神,所以他才成為神。
從素王老祖自己來看,他不願意做神,他從來都不會乾涉很多事,他認為人應該憑借自己的努力,隻有自己奮鬥出來的,才是屬於自己的。
老祖宗和家族在很多方麵想的都不一樣,這就是家族和素王老祖間存在的問題。
這個問題想要解決,隻有等待素王老祖再次給我們指示了。
所以現在我隻能等待,即便是有些事想要做,也要等待。
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大祭司的眼中同樣帶著疑惑。
洛清風第一次聽說這些東西,很是震驚。
……
大祭司所說的這些,對於洛長青來說,正是讓他最難受的地方。
在洛氏中,有幾條素王老祖定下的鐵律。
保證家族的嫡係延續。
保證家族的氣運充盈。這一條同樣是為了保證家族嫡係延續。
不能成為天子。
這裡麵的每一條都是絕對不能違反的,在一百多年前,不能成為天子這一條鐵律已經廢除了,現在的洛氏擁有真正的自由,但保證家族的嫡係延續,依舊是絕對不容違反的。
洛長青身為族長,無論他心中如何去想,他也必須執行這條鐵律,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也不能違反。
除了素王老祖定下的鐵律之外,身為洛氏族長,他還有一些生來就要遵循的東西。
比如忠誠,無論誰背叛大唐,他都不可能背叛。
比如深藏在素王靈魂深處的大一統,他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大唐可能有些落後嗎?
但這世上有無數的矛盾,但無論是什麼矛盾,都不能以國家分裂作為代價。
這可以說是洛長青的執念,但這是他此生最後的願望。
這個天下太大了,絕對不能分裂,否則往後的所有歲月中,都會有連綿的戰火,隻有統一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的維護和平。
“在統一的國家中,一切矛盾都是內部矛盾,外部矛盾最終總是使用激烈的戰爭手段去解決,而內部矛盾則使用法律等更靈活多變的手段。”
現在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建立一個新體製維護天下的和平,但他知道現在這個不行,所以大唐必須出兵。
至於以後,那是年輕人的時代了,或許未來有更好的世界。
……
“家主出兵了。”
“意料之中。”
一場對話發生在洛氏內部,對於洛長青會同意出兵,這實際上並沒有出乎眾人的意料。
“伯父不喜歡族群意識,認為這種東西隻會分裂天下,相比較族群意識,他寧願選擇玄門來統合天下。”
洛長青的確是不喜歡強烈的族群意識,他是一個統治了帝國數十年的人,而且熟讀史書,他很清楚,那種東西隻有在戰爭的時候管用,但這個世界不可能總是戰爭。
“家主認為現在大唐帝國內部的種種裂痕,就是因為各地的族群意識越來越強而導致的,各個不同族群的人都有獨立意識,於是導致了現在這樣的情況,所以他厭惡一切傳播這些的人。”
“但族群是客觀存在的,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曾經在東亞我們的模樣差不多,所以能融合,但當極西之地出現之後,就已經不可能了。
你不能指著一個頭發和眼睛顏色不同的人,說我們有相同的祖先,那不合理,隻有正視這些東西,才能找到解決它的辦法。”
“但家主尋求統一是沒錯的,戰爭會加大仇恨的凝結,直到難以聚合在一起,如果有一些野心家故意挑動的話,那就出問題了。”
羅馬爆發出來的力量,讓很多人心驚,羅馬的現狀讓不少人心有餘悸,在羅馬內部正快速的形成一種共識,那是一種強力的對中央帝國的離心力。
現在隻有一個羅馬還不算是什麼,但如果有一天遍地都是,而且這種東西傳播開的時候,那就出問題了。
洛氏前兩千年都在做文化上的大一統,結果做著做著,最後走向了這個道路,那可就出事了。
……
獲得了一場偉大勝利的羅馬,洋溢著一種彆樣的神采。
當大唐通往極西的鐵路被炸毀之後,很多人都知道情況不妙了。
在古代,一旦軍隊不能在三個月之內進場,帝國的統治成本就會大增,而且難以控製當地的叛亂形勢,到了現在這個時代,情況發生了變化,三個月的時間並不能讓小國和帝國的實力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