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荷的瞳孔猛地放大,她強忍著內心震顫,語含譏諷地寒聲道“想誆我?那你可敢讓小囡出來與我見麵?”
柳八爺的眼神何等毒辣?他如何看不出王秀荷是色厲內荏?於是他漫不經心地讓開道來“既然你不信,那你請便。”
王秀荷的神色陰晴不定,她雖然有六成把握這柳八是在誆她,但小囡是她最大的軟肋!她豈敢去賭?
路上雖行人頗多甚是熱鬨,但王秀荷心裡卻感到無比的彷徨無助,這種感覺,就如前些日子她被許南瀟等人威脅時一模一樣!她恨這種感覺,更恨這些拿她無辜的女兒來威脅她的惡人們!
柳八爺看著王秀荷那張精致的俏臉和猶豫的神色,他的細長眼中已是難掩淫邪而炙熱的目光,他對這個王才女可是垂涎已久!機會,就在眼前不是?
正當王秀荷既猶豫而又無奈地要邁步走去馬車時,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子的招呼聲‘王夫人,你這麼早就出來了?’
王秀荷與柳八爺皆是扭頭看了過去。
巧了,來者竟是知縣齊大堅的嫡長子齊文俊。
隻見齊文俊穿著厚實而華麗的長袍,胡須打理得一絲不苟,但他的神情倒算不上有多開心,而他走近了才發現站在王秀荷身旁的全副盔甲之男子竟是柳八。
齊文俊不禁疑惑地笑問道“王夫人,這大過年的,你怎會跟這個喪門星待在一起?”
喪門星?王秀荷聞言一怔,旋即恍然,是了,說起來柳八還真是個喪門星來著。
這柳八乃是柳將軍的遠房侄兒,老家在城外東郊的菱角塘一帶,在他出生時母親就難產而死,他爹和他爺爺奶奶等人把他拉扯到五歲時,全家都得了肺癆,結果柳八成了孤兒。
由於柳八‘奇跡’般的活了下來,自然被菱角塘一帶的百姓們看作是喪門星,無人敢領養他,之後他便靠著柳家的宗族和鄰裡的施舍過日子。
還彆說柳八的命是真硬,愣是被他熬活到了十五歲,而後拜入了遠房叔叔柳將軍門下當了個夥頭兵,因他從小無人教導,是以性子既狠辣歹毒也沒甚是非觀念,除了柳將軍和其家人,柳八對旁人可從未有過憐憫之心。
而柳八最恨的就是彆人譏諷他是喪門星!
柳八不待王秀荷搭話,惡狠狠地盯著齊文俊罵道“姓齊的,你他娘的又是個甚好鳥?若非你爹善於鑽營,老子早就一刀剁了你去喂狗了!話說你這銀槍臘樣頭的買那許多美妾作甚?你能玩得過來?”
要說柳八和齊文俊之間還真有不小的過節,這事兒還得從齊文俊的第七房小妾說起。
由於齊大堅隻生了齊文俊這一個兒子,而齊大堅又極為羨慕那些個底蘊深厚的豪門望族,因此他給齊文俊下達了一個‘任務’,那就是要齊文俊多多播種,讓齊家開枝散葉。
特彆是到了今年,當齊大堅當上縣丞以後這家底是愈發殷實了,因此他托城南最為出名的媒婆給齊文俊接連物色了六個小妾,這可把齊文俊給累得不輕。
而齊文俊的第七房小妾來自菱角塘,好巧不巧的是這女子乃是柳八的鄰居家的女兒。
且當年柳八饑寒交迫時,這個小妹曾不止一次的悄悄給過他的吃食,此事讓柳八一直銘記在心,而且他對這小妹極為喜愛。
然而今年這小妹待嫁閨中時,還沒等到柳八去提親,已經有媒婆代齊文俊捷足先登了,畢竟齊文俊乃是齊縣丞的嫡長子,那彩禮也甚是豐厚,人家又怎能拒絕?
四個月前的一個良辰吉日,齊文俊去接親,而柳八則被那小妹的父親邀請去吃嫁女酒。
當時柳八喝得爛醉如泥,眼見接親的隊伍來了,柳八竟是想要去搶親,還險些把齊文俊給拉下馬去。
好在齊文俊帶去的家仆不少,又知道柳八乃是柳將軍的遠房親戚,因此齊文俊自是趕緊命轎夫將那小妹給抬走了。
齊文俊此時聽到柳八譏諷他是銀槍臘樣頭,他頓時惱羞成怒,指著柳八就破口大罵,而他身後的四個家仆見少公子遭人羞辱,那自然是在旁幫腔。
雖說這些個家仆都清楚柳八爺乃是柳將軍的手下,但他們還真不怕柳八爺敢在城南對齊文俊拔刀子,因為南門守將可不是柳將軍的人,而是齊知縣的人!若柳八敢拔刀,城南門可比東大營近很多!
柳八自然不敢當眾對齊文俊拔刀,但他又豈會示弱?論罵街他柳八還能輸給這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齊文俊?他讓手下的士兵都彆插嘴,而他則腆肚叉腰舌戰齊文俊等五人。
府學宮外的所有人全都被吸引了目光,這好戲可真是一場接一場啊!
至於被夾在兩幫人之間的王秀荷反倒成了最尷尬的存在,這六個大男人如地痞無賴似的相互罵街,那唾沫星子簡直比緩緩飄落的雪花還顯眼,她忙不迭地想要避開,然而她突然感到雙肩都傳來一陣大力,柔弱的她被推得連退了好幾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推她的自然是柳八和齊文俊,他倆均是嫌王秀荷夾在中間礙眼得很,是以下意識的就將她給推開了去,旋即伸手指著對方罵得愈發激烈。
雖說王秀荷避過了那愈發密集的唾沫星子,但她已是氣得貝齒緊咬,同時又感到無比滑稽,這兩個混蛋莫不是瘋了?怎可如此不懂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