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諜影!
傍晚,蘆洪市原獻賊的小軍營內,唐世勳與眾將領齊聚於帥帳中。
今晚的夥食頗為不錯,這一來是為汪慶達等後備營的將領們慶功並做個戰後總結,二來則是給龐大田的‘陷陣營’和盤輝的‘山地營’餞行。
席間,唐世勳首先對陷陣營和山地營、以及某些後備營將士進入蘆洪市之後的惡劣行徑進行了嚴厲批評。
當下午時程三等賊人棄械投降之後,陷陣營、山地營和後備營的二千餘將士一窩蜂地湧入了蘆洪市之內。
要說後備營的絕大多數將士還算守紀律,他們以三十八人一‘旗’為單位,分彆搜索和控製整個蘆洪市與南門外的大碼頭,且還分出三百餘人到西門和北門之外收攏為數眾多的難民。
但陷陣營和山地營的將士可就沒有這等紀律了,陷陣營副統領黃爺帶人搶先占下集市內的兩間賭坊和最大的東街酒樓,陷陣營副把總嶽老財帶人去洗劫了市集內唯一的一座青樓和兩間糧鋪,山地營的副統領農昆則率部去洗劫了田秀才的宅子和幾間大商鋪。
至於那‘某些’後備營將士指的乃是副把總顧厚生,他進入蘆洪市之後率百餘人去洗劫了賊將程三的大宅。
若隻是劫財還罷了,但這四人的手下皆犯了奸淫擄掠和殺害婦孺的惡行,不僅如此,他們還跟鎮撫部的人發生了口角。
此次北上的二千餘人當中有五個鎮撫部各科的科員,這五人的職位雖低但權力頗大,且他們都看到了黃爺和嶽老財等四人手下的惡行,但黃爺等人的麾下不僅嘲笑他們,也並未聽從他們的命令退出各自占下的‘地盤’,且拒不交納繳獲的金銀財物。
當唐世勳進入蘆洪市時,鎮撫部的科員們自是向他彙報了這四個混球麾下的惡劣行徑,這讓唐世勳如何不氣憤?因為他早在出發之時就對三個營的將領們數番申明,此次北上各營需謹記唐夫子的軍規雲雲。
於是唐世勳當著龐大田、盤輝和汪慶達三個營將官的麵破口大罵,並問龐大田等三人要如何處理各自手下的人?
龐大田雖想護著黃爺和嶽老財,而盤輝也想護著他的得力乾將農昆,但鎮撫部的那幾個科員可全都看見了,何況‘子詡公子’又拿著唐夫子的軍規說事,龐大田和盤輝就是想護自己的人也頗為難辦。
更讓二人無語的是,剛打了勝仗的汪慶達竟是當眾對‘子詡公子’抱拳致歉道‘但憑子詡公子發落,要殺要剮卑職皆無異議!’
這話自是讓龐大田和盤輝皆麵露不愉之色,他倆真不覺得這事有多嚴重,但偏偏這唐家軍的軍規甚嚴,這當著眾將領的麵,他倆又不便公然袒護各自的下屬。
其實他倆都很清楚,無論是張獻忠等各路義軍亦或是各地的官兵,打下一地之後鮮有不洗劫一空的,龐大田和盤輝早就習以為常了不是?
要說在零陵縣境內時,他倆懾於唐夫子的威勢而謹遵軍規,可這兒已經不是唐夫子的地盤,相反他們是來幫老爺子打地盤的!何況黃爺等人手下殺的都是跟賊人程三等有關者,這何須太過計較?
當時唐世勳並未真對黃爺和嶽老財等四人及其麾下從嚴處置,隻是將黃爺等四撥人全給關進營房內。
而後唐世勳給三個營將官分配了任務,由汪慶達的後備營配合鎮撫部的人處理市集與碼頭等地的善後事宜;山地營的狼兵四散開去附近各處警戒;陷陣營的龐大田等人則負責審訊程三等上百個被俘的賊人。
到了傍晚時分,諸事已處理妥當,唐世勳招呼三個營的把總以上將領來主帳聚餐,就連黃爺和嶽老財等四人亦是被叫來。
眾人用餐之時,唐世勳再次把黃爺和嶽老財等四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四人麾下犯有屠殺婦孺之罪者皆按軍規打板子受罰,而黃爺等四人又被罰了半年薪俸。
隨後唐世勳讓汪慶達發表今日的戰後感想,然後由戰場經驗豐富的龐大田和盤輝等人各抒己見指出後備營此戰當中的不足之處。
畢竟唐世勳在前世與今生都沒有打過短兵相接的正麵大仗,於他而言最記憶猶新的無疑是當初參與東安城的奪門之戰,但那可算不上是兩軍對壘的正麵仗,因此他結合後世的軍訓方法所撰寫的操練守則自然還有需改善的地方,而汪慶達此戰的問題以及龐大田等人的經驗意見無疑會給唐世勳很多的靈感。
汪慶達一臉凝重地說道,此役他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就是在與那賊人老尹對戰時,中間的四個六人小隊崩得太快。
因他在對戰之前授意這四個小隊裝作不敵對方精銳的撞擊而佯退,以達到誘敵深入並由兩翼包抄的戰略意圖。
隻不過據這四個小隊幸存的三個重傷的弟兄說,他們當時根本不必佯退,那凶人老尹等十個精銳老賊的衝勢極其剛猛,即便他們四個小隊的二十四人咬牙硬頂恐怕都扛不住,而他們選擇佯退很是不明智,這才導致剛開戰就死了二十一個弟兄。
汪慶達坦誠地對唐世勳抱拳道,這四個小隊的崩潰,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同時他還坦承,自己在對陣第二撥的程三等六十餘人時,很懊惱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發動衝鋒,導致手下弟兄們遭到對方弓箭手的拋射而損失戰鬥力。
龐大田聽罷以後指出,汪統領你在發動密集衝陣之前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當時狂風突起飛沙漫天,如若你是孤軍作戰那自當另說,但明知身後有兩千餘友軍在,為何不在發動衝鋒之前舉旗示意支援?而對方的田秀才在蘆洪市內見戰場狂風大作遮蔽了視線,都曉得趕緊派剩餘的賊兵趕緊出東門支援程三不是?
盤輝點頭附和道,沒錯,當時他麾下的四百餘狼兵早已在蘆洪市北門外的密林待命,隻要東南邊密林的弟兄們發動總攻,北邊的狼兵就會趁機突襲北門,咱們此役本就是獅子搏兔,汪統領你何須如此冒險衝鋒而不呼叫支援,徒增麾下將士的傷亡?
有了龐大田和盤輝的開頭,陷陣營和山地營的一眾將領皆各抒己見。
不少將領認為後備營的兵種委實太少,一旦遇到對方有遠程支援的仗,那些長槍手不就是活靶子嗎?
又有將領認為汪慶達最初的排兵布陣太過花哨,還搞甚佯退?若是那賊人老尹打穿中陣防線之後橫向衝擊,所謂的兩翼包抄豈非成了笑話?
還有的將領則認為汪慶達太‘獨’,你就想著憑那百二十人擊敗對方,就沒想過此戰導致七成以上的減員?難不成你汪統領是真想一將功成萬骨枯?
汪慶達被‘批’得臉紅脖子粗,其麾下將領們見狀自是站在他這一邊,頓時整個帥帳之內眾將領皆吵吵嚷嚷,有那脾氣火爆的更是開始拍桌子叫罵。
若非看在坐於上首的‘子詡公子’的麵子,這幫粗人恐怕都要直接掀桌子開打了。
唐世勳麵若寒霜地看了眾將領一眼,鎮撫部的五人忙大喝一聲‘肅靜’,眾將方才罵罵咧咧地停止了爭吵。
隨即唐世勳揮了揮手中的小本子,表示已將眾人的意見記錄了下來,他接著申明,戰後總結是個極為重要的環節,能使大家夥反思自己的決策之疏忽與有待完善之處,諸位能暢所欲言各抒己見甚好,但以後誰若再於總結會上以不相關的臟話罵人,自己出去領板子!
眾將皆甕聲甕氣地抱拳應是,許多將領對於這勞什子‘戰後總結’頗為不解或不屑,但龐大田、盤輝和汪慶達等主要將領卻深以為然。
特彆是龐大田,自從他擔任唐夫子的‘隨軍顧問’以後,每場戰役之後都跟著老爺子開這總結會,還彆說,對於龐大田自己而言,他委實感到受益匪淺。
唐世勳則接著將話題轉入今後一段時間的任務分配,這即是今晚的餞行宴之由頭。
他吩咐龐大田和盤輝二人,明日一早將麾下兩個營共計一千三百餘將士以兩到三百人為一組,由西邊和北邊進入四明山區,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去剿匪與搶掠各類物資!同時,龐大田可進行陷陣營的將士招募工作。
龐大田和盤輝手下的將領們聞言皆眼睛一亮,還有這等好事?誰不曉得寶慶府的大多數難民皆是經過四明山區來到這蘆洪市等地的?那裡邊大大小小的山匪賊寨何其多也?這要去剿上一輪,都不知能搞到多少金銀財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