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諜影!
王秀荷得到了黃嚭的表態之後,遂模棱兩可地說道“黃員外,世勳公子乃是陡軍副指揮使顏兆丁的未來女婿,而顏俊克乃是顏大人的遠房侄兒,有這層關係在,想來公子他該是能從中斡旋一二。”
“喲!”黃嚭不禁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他一臉感激地拱手道“多謝王夫人,多謝唐公子!不知,王夫人可有甚需要在下效力之事?無論在下還是家兄定會竭儘所能!”
如今黃嚭和其兄長黃毅、全州同知胡大人等已是騎虎難下,因‘鶴珠糧道’之秘事太過敏感,一旦真被捅到廣西巡撫衙門甚至兩廣總督衙門,加上呂老大人等在旁攻訐彈劾,即便黃毅和胡大人立刻中止該糧道的運輸也必死無疑。
再有,黃毅曾被唐家軍所俘虜,為了活命而幫唐世勳去招降三千狼兵,結果因狼兵內訌致使韋千戶等數百官兵和二千狼兵皆戰死於雷公大嶺。
雖說此事並非黃毅所為,但若是唐世勳和唐家軍公開證明黃毅當時就在雷公大嶺,那黃毅便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必然會遭到呂老大人等廣西官員的彈劾。
土司問題乃是廣西軍政最為頭疼的三百年未解之大難題,而呂老大人又與廣西各府州的土司老爺們關係匪淺,一旦這老狐狸向土司們透露是黃毅害死了兩千狼兵,為了平息土司們的怒火,黃毅同樣是必死無疑之局。
正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黃毅等人‘資敵通敵’與‘坑殺同僚’之罪證可全都唐世勳手中,有這些把柄在,他們又豈敢中止‘鶴珠糧道’的運輸?
而黃嚭適才又得知真是唐世勳扮成的唐夫子,這對於黃嚭等人而言乃是好壞參半之事,好的方麵自然是如今釘在全州城的顏俊克在暗地裡該是更傾向於幫助唐家軍。
這也不難理解,因顏俊克在得知‘鶴珠糧道’之秘事後並未立即上報廣西巡撫衙門,恐怕顏俊克也在等待他的四叔顏兆丁的進一步指示,或是顏家人都在等著唐世勳和黃毅等人會給出怎樣的優渥條件來。
但黃嚭同時也很清楚,唐世勳乃是假扮唐夫子之事實對於黃家人來說也有極大的危險存在,因為即便沒有他和兄長黃毅、胡大人,將來顏家人和其背後的呂老大人等也必然會繼續與唐家軍做暗地裡的買賣。
畢竟這個買賣的利益極大,誰還能跟銀子過不去呢?就算黃毅和胡大人倒台,繼任者又豈會不想法子繼續這私下裡運送糧草物資的大買賣?
因此黃嚭深知他們的形勢很被動,是以不得不降低姿態來跪見王秀荷。
王秀荷的神色依舊平靜,她輕抿了一小口翠潤回甘的碧澗明月茶,風輕雲淡地淺笑道“黃員外言重了,你與令兄、胡大人等皆是世勳公子和唐家軍的好夥伴,公子他可一直記在心裡,但要說眼下吧,倒是真有個小事需要黃員外與黃千戶幫襯一二。”
黃嚭那小眼睛裡的精芒一閃而逝,小事?他怎可能相信王秀荷在此時提出的會是甚小事?
而他麵上自是豪爽地拱手笑道“嗬嗬,王夫人但請直言,在下洗耳恭聽。”
王秀荷螓首微點,語氣平淡地說道“在黃沙河關以東、鶴鳴嶺以南有個伐家嶺,這伐家嶺之中有個黑風洞,在黑風洞以南四裡之外還有個名叫醃口的地方,這一洞一口目前各駐守著全州守禦千戶所的一隊士兵,要說這荒郊野嶺的,士兵們過得也甚是辛苦,因此不妨將這兩個地方交由唐家軍的士兵替黃千戶代守之如何?”
“這!”黃嚭的小眼睛猛然瞪大,臉上的肥肉一陣抖動,雙手已是不自禁地緊握住厚重的椅把手,隻一小會兒,他的額頭上已是驚出了細細的冷汗。
黃嚭乃是全州守禦千戶所的千戶黃毅的親弟弟,他如何不知黑風洞和醃口有多重要?
在黃沙河關以東的崇山峻嶺間有一條延綿四十餘裡的防線,這便是全州黃沙河關的湘江東岸防線,該防線乃是整個黃沙河關防禦體係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條東岸防線的最北端為湘江之畔的金竹灣,向南經老屋村、鶴鳴嶺、伐家嶺等地最後至香爐山,在這條四十餘裡的東岸防線之上足足有十座烽火台。
為何黃嚭、黃毅和全州同知胡大人都怕‘鶴珠糧道’的秘事被顏俊克給捅到廣西巡撫衙門,且他們很清楚一旦該秘事被捅出去必然是掉腦袋的大罪?皆因該糧道的第一個重要傳輸點就是黃沙河關的東岸防線之中的鶴鳴嶺。
正因為這鶴鳴嶺乃是東岸防線的重要節點之一,故而黃毅和胡大人寧可在全州組織人手進行運送,也要把糧草物資等從鶴鳴嶺向東運至十五裡之外的零陵縣珠山市集,繼而再與零陵商會的人進行交易,黃毅絕不敢讓唐家軍接近黃沙河關的東岸防線。
而王秀荷適才提到的伐家嶺當中的黑風洞,還有在黑風洞的南邊四裡之外的醃口,這兩個地方亦是東岸防線當中的重要一環,因這兩個地方皆有一座烽火台!
因此黃嚭委實被嚇得不輕,王秀荷居然提出把這兩個地方交由唐家軍的士兵們代守之?這如何使得?
一旦唐家軍秘密越過黑風洞或醃口,豈非是直接繞至了黃沙河關的背後?
何況醃口至全州城隻有四十裡地!唐家軍若是奔襲全州城又該如何是好?
無論唐家軍能否攻下全州城,黃毅作為全州守禦千戶所的千戶必然會身首異處。
而若是黃毅當真任由唐家軍進駐黑風洞或醃口,那這豈非是要逼著黃家人跟唐家軍去造朝廷的反嗎?
要知道無論黃嚭還是其兄長黃毅都很滿意現在的狀態,隻要黃毅能穩坐在全州守禦千戶所的千戶位子上,並以‘鶴珠糧道’來牟取唐家軍的金銀利益,且還能向東安城的官兵和地方豪商出售各種物資,這兩邊倒賣的日子過得豈不舒坦?
他們哪敢想象唐世勳居然要覬覦黃沙河關的東岸防線?
退一萬步說,就算黃毅被逼無奈真的投靠唐家軍,但唐家軍如今隻有不足一府之地,而全州乃是廣西的北麵門玥之地!
一旦唐家軍開進全州境內,必然會挑動廣西軍政要員們最為敏感的神經,屆時以唐家軍不足一府之兵力,難道要硬扞廣西一省之兵?這豈非是螳臂當車?
黃嚭越想越是後怕,他一個勁的用手帕擦拭著臉上的冷汗,這王秀荷提出的哪是甚小事?這是要他黃家上下幾十口人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