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勳聽到這不禁劍眉微皺“伊人,從你所言,李乾德和朱華壁該是早就有預謀,但他們都已逃去了貴州省,為何桂王世子朱由楥會擔心他們虛晃一槍?且去年臘月衡州府全境都已被獻賊拿下,李乾德又如何去挖寶運寶?”
其實唐世勳很想問韓伊人,不知她在那一係列事件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她可是知曉幾位藩王藏匿的近六成寶物!難道桂王和惠王就沒懷疑她監守自盜?
不過唐世勳並未主動問之,他了解韓伊人的性子,涉及她自己的秘密若她要說自會道明,若不願說問了也是白問。
韓伊人又換了個姿勢繼續將腦袋枕在唐世勳的腿上,其實她已很是困乏,但她說這些關於湖廣藩王與湖廣巡撫李乾德的事,都是為了讓唐世勳能全麵了解桂王等藩王,以讓他決定該如何與桂王談判。
於是韓伊人接著為唐世勳講述,當她在去年臘月收到桂王世子、安仁王朱由楥的親筆信之時,恰好是唐世勳與韓諾兒那一路的細作潛入零陵城之時。
而韓伊人那時又與裴於淵重新取得了聯係,於是她授意替身韓諾兒悄悄離開零陵城去往衡陽縣,以查看她隨意點出的幾處王府寶藏是否安在,之後諾兒再去湖廣北部找裴於淵。
由於那時唐世勳才剛帶著細作潛入零陵城不久,因此他並不知曉此事,
當韓諾兒抵達衡陽縣以後按著韓伊人給出的幾處地點去查看,有兩處在衡陽城內,另幾處在衡陽城外,結果各處藏匿點皆已被人給挖了個一乾二淨。
在去年八月底,由於藩王們還有六成寶物無法運走,隻得就近藏匿,這其中有近半藏於衡陽城內,另一半則藏於衡陽縣境內各處隱秘點。
韓諾兒在衡陽城內聯係了潛伏的錦衣衛密探後得知,當獻賊入城以後幾乎將整個衡陽城給犁了一遍,真可謂是掘地三尺,因此藩王們藏於城內的寶物儘皆被獻賊所獲。
但是城外的寶物卻並非獻賊所挖,至於是何人所為,當時無人知曉。
之後韓伊人遂將這些消息通過密信傳給遠在桂林府的桂王世子朱由楥,朱由楥、桂王和惠王等也是鞭長莫及,因此隻得拜托韓伊人儘量查明衡陽城之外的王府寶物是否為李乾德所挖。
但韓伊人當時已經與唐世勳‘打得火熱’,相比於藩王們還在心心念念著他們的財富,韓伊人更為欣賞唐世勳所勾勒的宏偉藍圖。
因此她在今年正月初之時回信給桂王世子朱由楥敷衍了一番,她那時可沒空去追查衡陽縣的王府寶物。
到了今年二月初一,韓伊人由道州城趕回零陵城,她本是要告訴唐世勳有關道州等地的諸多情報,誰知唐世勳已經帶著後備營、陷陣營與山地營離開零陵城北上。
而韓伊人自然是準備北上去幫助唐世勳,在她離開零陵城以前又收到了一封桂王世子朱由楥傳來的密信,他在信中親切地稱韓伊人為妹妹,說她如今與唐老夫子的關係如此之好令人羨慕,並訴苦說在桂林府的日子如何如何艱難,桂王和惠王已是入不敷出雲雲。
也難怪朱由楥會得知韓伊人與唐世勳所扮的唐夫子之間的關係,因去年臘月廣西兵與陳建誌的隊伍三麵圍困零陵城,唐世勳與韓伊人兩人去跟楊國成麾下的陶將軍、陳建誌麾下的參將包耿簽署了停戰協議,此事都已過去兩個月,朱由楥等人自然知曉。
而韓伊人如何不清楚朱由楥這封信的意思?恐怕他和桂王、惠王等人是在懷疑她監守自盜,甚至懷疑她用王府寶物去‘投資’唐家軍?
韓伊人如何不委屈?而她當時正趕著離開零陵城去祁陽縣找唐世勳,因此她都懶得給朱由楥回信。
說到這,韓伊人遂提到三個人,範玄、朱華堞和李大越。
範玄乃是韓伊人的表兄,同時也是她的得力乾將。
朱華堞是已被張獻忠沉江的楚王朱華奎的三弟,年紀比老二朱華壁要小一些,但也到了六旬至七旬之間。
李大越則是湖廣巡撫李乾德的侄兒,從李乾德十一年前赴京任職以後就一直伺候在身旁,他是李乾德的幾個絕對心腹之一,且他知悉藩王們藏匿於衡陽縣境內各處的六成寶物之所在。
在去年九月初,李乾德與吉王宗室朱慈煃、楚王宗室朱華壁等人去往寶慶府之時,韓伊人授意範玄帶著幾個信得過的手下混入了李乾德的隊伍當中。
故此,範玄很清楚李乾德的謀劃。
李乾德自己帶著五百來將士及楚王一脈的宗室朱華壁等人西去貴州,而他還分出了兩支各二百餘人的隊伍,一支在寶慶府北部活動,一支則轉回了衡州府的衡陽縣境內。
這兩支隊伍說是要打著李乾德的旗號以吸引獻賊的注意,但這不過是李乾德和朱華壁說給吉王的弟弟朱慈煃聽的計劃而已,當朱慈煃等吉王宗室南下武岡州以後,這兩支隊伍就按李乾德的授意全部進入了衡陽縣境內會合。
兩支隊伍會合後有四百餘人,為首者便是朱華堞和李大越,而範玄亦在這四百餘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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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華堞也如其二兄朱華壁一樣是個精明的老爺子,他與李大越就在衡陽縣境內正是為了挖出藩王們藏匿的寶物。
當時衡州府全境都已被獻賊占領,朱華堞和李大越自不可能明著將不計其數的王府寶物運走,他們不過是要將王府寶物挖出後再換個地方藏匿。
範玄是這支‘挖寶隊’中的一員,自然清楚朱華堞和李大越想要做甚,但他卻不慎暴露了身份。
在去年九月,範玄被朱華堞和李大越察覺出異常並抓來拷打審問,無奈範玄隻得如實交代,之後被囚禁了足足半年。
直到今年三月中旬,當朱華堞和李大越等四百餘人離開衡陽縣去往寶慶府之後,範玄方才險之又險地逃脫,並通過湖廣錦衣衛世襲百戶龍襄的幫助在常寧縣城內找到了韓伊人。
也正是通過範玄的講述,韓伊人方才知曉李乾德那一路在去年九月發生的事,並得知朱華堞和李大越等人居然在衡陽縣境內待了近半年的時間!看來,朱華堞和李大越已是將那藏匿於衡陽縣境內的王府寶物給全部搬走了。
韓伊人對唐世勳分析道,她是在三月中旬之後方才後知後覺地捋清了李乾德和朱華壁的謀劃,他倆定是在去年九月以前就商議好了要合夥坑藩王們一手。
站在朱華壁和朱華堞等人的角度而言,楚王一脈積蓄了二百數十年的家當已蕩然無存,加之楚王朱華奎已死,隻要朱華壁活著就必然能得到朝廷的承認並繼任新一代的楚王。
但楚王的封地在武昌府!他們暫且是回不去了,那不得想方設法積攢財富?他們怎會不眼熱桂王、惠王和吉王等藩王們的家當?
站在湖廣巡撫李乾德的角度而言,他一直都缺銀子,而他去年八月下旬在衡州府城之時,雖以半真半假的謊言忽悠眾藩王留下了堅守衡陽城,但桂王、惠王、吉王等居然隻湊了十萬兩白銀給他組織防務而已!
誠然,十萬兩白銀已是不少,但相比於眾藩王的財富而言豈非九牛一毛?
或許李乾德一開始該是真打算堅守,畢竟當時衡州府境內至少有兩萬以上的各路官兵,但獻賊卻有近十萬的兵馬鋪天蓋地湧入衡州府境內!李乾德和劉熙祚又如何扛得住?
李乾德是必然要保留有用之軀以繼續抗擊獻賊,但絕不是在衡陽城內死守,而要想抗擊獻賊光有理想和誌氣可不夠,他需要銀子招兵買馬以圖東山再起,而且是大量的銀子!
故此,李乾德與朱華壁等楚王宗室有著極為契合的利益需求,設計坑桂王等藩王一把也就在情理當中了。
而反觀桂王與惠王等藩王、以及王上庸麾下的陳建誌和趙烈等將領,誰不是對李乾德恨之入骨?
唐世勳記錄完之後則盯著本子陷入了沉思,半年時間,四百餘人,要搬走如此之多的王府寶物倒也不是不可能,隻不過三月中旬之前他的軍隊連祁陽城都未拿下,衡州府和寶慶府皆是獻賊餘部和地方豪族在掌控。
無論朱華堞和李大越等四百餘人是挖出王府寶物後另行藏匿或搬去寶慶府境內,但他們可是四百餘人而非四十人,居然持續了半年都未被任何人察覺?
因此唐世勳隱約感到韓伊人的表兄範玄所言隱瞞了許多事,且他還有一個疑惑,當初李乾德和朱華壁在衡陽城的謀劃,難道精明的韓伊人當真毫無所覺?
當然,唐世勳深知韓伊人身上的秘密多得很,她若不想說誰能撬開她的嘴?
況且唐世勳對此並無太大的興趣,他的重點是要了解桂王等藩王們,以便讓他能擬定與桂王的談判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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