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瀟的臉上毫無笑意,明顯的法令紋使她的麵容看起來既嚴肅又刻板。
她指著沙盤以頗為不滿的語氣冷聲道:“難怪那麼多人說北路參謀部保守,在我看來這評價算是客氣了,你們這磨磨蹭蹭的打法可不就像個娘們似的?”
不待眾人反駁,許南瀟已是語不停歇地發表著她的言論。
她首先指出,東路聯軍成立於四月初一,西路聯軍成立於四月初五,北路聯軍成立於四月初十。
而今東路已拿下衡州府全境,劉誌寶的白虎右營更是奪得了郴州的永興縣,加上有郴州營統領鄧謙這個地頭蛇的存在,郴州的各縣可不就是東路聯軍的囊中之物?
西路聯軍如今已兵圍寶慶府城邵陽,除了邵陽城就隻剩寶慶府最北端的新化縣還未拿下,這還是緣於西路聯軍一開始就因談判而耽誤了十來日,否則戰果又豈止如此?
而北路聯軍呢?自從進入長沙府已是過去了二十日,可至今居然連一座縣城都未拿下!
許南瀟說到這兒也是來氣得很,她直白地問道,諸君難道不覺得害臊丟人?
她轉而說到總管府體係,當初楚軍占領地總管府體係可是由她許南瀟親手搭建起來的!可如今呢?
東路大總管秦薇兒與西路大總管於威兩人忙成了何等模樣?那東路總管府的主事就有十個,西路也有八個主事,而許南瀟這北路大總管反倒是最清閒的一個!
為了配合北路聯軍拿下長沙府全境做準備,許南瀟在北路總管府早已儲備了十餘個堪用的主事人才,但至今也隻任命了三個主事而已,且第三主事曹公公還待在衡州府的衡山縣。
因北路總管府就淥口鎮這麼點地方,若非第一主事賴興昌因燒傷臥床養傷,許南瀟根本都不必來淥口鎮,昨日以前她都在衡陽城‘玩’了快十日了不是?
旋即許南瀟話鋒一轉,當初唐世勳率北上三營進行祁陽攻略之時才多少人?後備營一千人、山地營一千零幾十號人、陷陣營二百餘人,這攏共加起來才兩千三百餘人而已!
反觀當時祁陽縣的獻賊守將倪大虎呢?其麾下單單是騎兵就不止千人,還有近三千的老賊和數千嘍囉。
試問,當時有幾個人看好唐世勳的祁陽攻略?屈指可數不是?
可結果唐世勳偏就以少勝多打贏了看似不可戰勝的倪家軍!進而打開了東進衡州府的門戶之地祁陽城。
許南瀟語含譏諷地冷笑道,如今北路聯軍有多少人?虎賁營、柳家營、玄武左營和玄武右營,這四個五部滿編營加起來可是近兩萬人!
況且廣西楊總兵已經與楚軍達成了協定,楊總兵新組建的‘天佑營’最遲在五月中旬便要北上長沙府,難道還要等著他們來了才開打不成?
雖然柳家營和玄武右營並未去往下灄市的前線,但湘潭縣總共有多少賊軍?如今在下灄市的賊兵最多不過五千來人,而虎賁營與玄武左營加起來卻有近萬人不是?
許南瀟一聲冷哼:“的確,我是不懂兵事,但誰還不曉得雙拳難敵四手?你們一萬人去打五千人卻還好意思說跟對方僵持?我都替你們感到害臊!”
這個胡攪蠻纏的刁婦!陳建誌、熊無畏和柳大鈞等人全都氣得臉色發青,但他們又不便出言駁斥。
因許南瀟抬出了唐世勳的祁陽攻略來,這下灄市之戰再是難打,又豈能比唐世勳率北上三營奪得祁陽城更難?
再有,當許南瀟說了這許多以後,親兵統領仇大剛在旁一個勁地點頭表示認可,這無疑讓眾人又多了一層聯想,莫非許南瀟說這些乃是出於大帥唐世勳所授意?
秦九自然也很是氣憤,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許南瀟:“許大總管,你既覺得咱們這麼打丟人現眼,不知你有何高見?”
許南瀟神色傲然地斜睨了秦九一眼“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不好打就換個地方打唄!比方說繞過下灄市去打湘潭縣甚是湘鄉縣,又或是去打淥口鎮以東的醴陵縣,他們還能把所有地方皆修得固若金湯?為何你們非得讓這近萬人去啃那下灄市?”
“嗯?”陳建誌、熊無畏、柳大鈞和秦九等人頓時發出驚疑聲,他們不禁齊刷刷地看向站在沙盤邊低頭沉吟的參謀次長童英。
許南瀟不滿地蹙眉冷哼,幾個意思?老娘在這給你們出主意,你們全都看著那生了對吊角眼的童英做甚?
她當然曉得唐世勳非常看中童英,否則今年正月唐家軍成立之時,唐世勳也不會力排眾議提拔童英為參謀長。
不過許南瀟對這沉默寡言的童英可沒甚好感,因為她很不喜歡這小子的長相,他那雙吊角眼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況且童英既不是趙吉晟那等身形挺拔結實的英武小夥,也不是景文公子趙豐那等才高八鬥的飄逸文士,許南瀟自然對童英沒甚好感。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陳建誌等人,不禁在揣測他們為何在聽了她的那番話以後會一齊看向童英?
童英依舊低垂著眼簾,沒人看到他的吊角眼中劃過了一絲精光,同時他亦在揣測,為何許南瀟會提出與他相似的意見來?難道是世勳公子借她之口來表達對北路參謀部決策的不滿?可這豈非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