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山下,五百裡煙嵐繚繞。月光如銀,灑落在一片隱於雲霧之間的奇異空間之上。
那是一處懸浮於虛空中的樓閣群落,通體由青玉與玄鐵交織鑄成,層層疊疊,宛如玲瓏剔透的水晶宮闕——正是陣道世家顧的至寶:玲瓏樓。
玲瓏樓,乃高階空間法器,內蘊乾坤,共分三層,可容納數千人而不顯擁擠。
其門扉如唇,吞吐靈氣,呼吸之間便能隔絕外世喧囂。
傳說此器曾引動天劫三日不息方得成型,如今靜靜懸浮於山腰雲海之間,仿佛一頭沉眠的古老靈獸,鱗甲微張,靜待有緣者叩門而入。
夜風拂過,卷起林間枯葉,沙沙作響,如同低語警告。
一道身影悄然立於林邊,黑袍裹身,眉眼藏鋒,正是龍慕。
他並未急於靠近,而是駐足遠望,目光在玲瓏口外圍流轉,似在測算陣紋走向,又似在權衡進退之機。
“還是等天亮吧。”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墜地,“深夜闖陣,易被誤判為敵襲……況且,我這身份,可經不起半點誤會。”
他轉身欲走,腳步剛動,身後忽然炸起一聲怒嗬,如驚雷劈開寂靜“什麼人?敢闖顧家據點,是不想活了嗎!”
這一聲吼,震得林中宿鳥四散,連遠處的霧氣都仿佛被撕裂開來。
龍慕心頭猛地一跳,差點沒被嚇死。
好在他強行壓住本能反應,隻覺一股冷汗順著脊背滑下。
“艸!”
他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嚇死老子了!誰大半夜放狗還不拴繩的?!”
表麵上,他卻神色一斂,迅速轉身,拱手行禮,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道友恕罪,晚輩特來接取任務。隻是途中遭遇瘴氣迷途,耽誤了些時辰,如今已是深夜,恐擾貴府清修,正打算尋個山腳歇息,待明日清晨再登門拜……!”
話音未落,對方卻冷笑打斷,聲音尖利如刀刮石板:“接取任務?就憑你?哈哈哈!你可知此地是何所在?你也配接取任務?”
龍慕抬眼望去,隻見那人從虛空中踏步而出,身穿灰白長袍,身形瘦削,鼠眉細眼,鼻尖微勾,活像個偷香竊玉的老鼠精。
他雙手負後,居高臨下地睨著龍慕,眼中滿是不屑與譏諷。
“當然知曉。”
龍慕依舊拱手,語氣平穩,“這裡是顧家據點,南荒陣道第一世家,顧家的玲瓏樓名動整個南荒,誰人不知?”
“哼!”
那人冷哼一聲,略帶意外地看了龍慕一眼,“還算有點見識……既然知道,還敢擅闖?滾回去吧!彆在這兒丟人現眼!”
這話一出,龍慕眸光驟然一寒。
他本就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如今卻被一個看門的二流管事當街喝罵,像趕乞丐一樣驅逐,換誰受得了?
“道友。”
他緩緩直起身,聲音不再謙卑,反而帶著一絲壓迫性的冷意,“你過了。”
他的目光如刀,上下掃視對方,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穿得人模人樣,說話卻跟市井潑皮無異。你說你是顧家人?我不信。顧家若都是你這般貨色,怕是早被人拆了招牌。”
那人臉色瞬間漲紅,指著龍慕鼻子怒斥:“你……你說什麼?!你可知我是誰?!我是顧家二管家顧元德!在這裡,我說滾,沒人敢留!”
“哦……?”
龍慕挑眉,非但不懼,反而向前一步,逼近半尺,“顧元德?名字聽著挺威風,可惜我沒聽過。不過沒關係——”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釘,“我告訴你,那座法陣,溥天之下,隻有我能破!”
夜風驟停。
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顧元德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此人竟敢如此狂妄。
龍慕卻不給他反應時間,繼續冷聲道:“你不信?可以。但我給你五息時間考慮——是讓我進去接任務,還是眼睜睜看著你們顧家的十位陣師全部折戟沉沙,最後不得不跪著求我出手?”
他抬起手,五指張開,在月光下緩緩收攏:“五……四……”
“你放肆!”
顧元德怒極反笑,“你以為你是誰?區區散修,也敢在此大放厥詞?!來人!給我拿下!”
然而,四周無人應答。
玲瓏樓的大門緊閉,仿佛早已將這場爭執納入眼中,卻選擇沉默以對。
龍慕冷笑:“你看,連你的主子都不理你了。他們聽到了我的話,正在判斷真假。而你——還在逞口舌之快。”
龍慕言吧目光如炬,直視對方:“記住,送你三個字——自以為是的東西!”
話音落下,不再多言,轉身負手而立,遙望天際漸泛的魚肚白。
“嘿,你小子還裝上了是吧?我告訴你,我——!”
那人怒目圓睜,手指直指龍慕漸行漸遠的背影,幾乎要戳破天際。
聲音如雷滾山澗,震得四周樹葉簌簌發抖,連風都仿佛凝滯。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龍慕腳步一頓,竟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腿一盤,活像個市井潑皮耍賴,嗓門驟然拔高:“大家快來看啊——顧家欺負人了!顧家不講武德!為了獨吞秘境,竟不讓人接任務!諸位道友快來評評理,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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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嗓子撕裂長空,帶著音波秘法的震蕩之力,在空中翻滾奔騰,層層擴散。
百裡內飛鳥驚起,千裡外群山回響。聲浪如潮,一波波衝擊著四方耳膜。
那人當場愣住,眼珠子差點瞪出眶來。
他是顧家的人,出身陣道世家,平日行走天下,誰不敬他三分?何曾被人當眾這般羞辱栽贓?更離譜的是,對方竟用如此無賴手段,把黑鍋直接扣在顧家頭上,潑臟水都不帶喘氣!
“我尼瑪……你想死是不是?”
他咬牙切齒,額角青筋暴跳,殺意如潮水般暴漲,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猛虎。
可龍慕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繼續扯著嗓子嚎:“大家出來評評理啊——顧家要殺人滅口了!堂堂陣道第一世家,竟乾這等齷齪勾當!心狠手辣,草菅人命!這是不想讓各位前輩進秘境了嗎?!”
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那人終於忍無可忍,怒吼而出:“給我去死吧——!”
掌風撕裂空氣,化作銀弧疾斬而下,淩厲如刀鋒,直取龍慕天靈蓋。
這一掌若落下,縱是金丹修士也要腦漿迸裂,魂飛魄散!
死亡陰影籠罩頭頂,龍慕卻依舊端坐不動,嘴角反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給吾——住手!”
一聲斷喝,自虛空炸響!
聲音不高,卻似萬鈞古鐘撞破晨霧,震得大地微顫。
掌風戛然而止,如同被無形巨手掐住咽喉,寸進不得。
那人聞言,渾身劇震,臉色瞬間慘白,急忙收掌後退三步,低頭垂首,連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風停了,葉落了,連遠處溪流似乎都慢了一拍。
龍慕循聲望去,隻見一道白影自天邊掠來,快若驚鴻,輕似浮光。
轉瞬之間,已立於龍慕三丈之外,衣袂飄然,不染塵埃。
是一位白發老者。
素白長袍加身,袍角暗繡金紋陣圖,隨風輕擺,宛如星辰流轉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