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有點兒帥!
範秋豔想到自己兩個孩子都是在家生的,壓根沒去過醫院。那個年代在農村,甚至沒有產檢這回事。
所以,傅清淺想留在家裡,她一點兒意見也沒有。更重要的是在家裡做吃的方便,傅清淺想吃什麼,廚房裡隨時就能做。
反倒沈流雲有點兒緊張,她自己沒有生過孩子,隻是見朋友到了預產期,都到醫院裡待產了。
“嫂子,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早點兒入院,這都過了預產期好幾天了,萬一忽然要生了,來不及怎麼辦?”
傅清淺在吃切好的橙子,現在她每天的食欲還是不錯。嘴巴不想停下來,但是,由於孩子大了,胃部好像變狹窄了。
她含糊的說“不及,你侄子都不急。等有反應了再去就來得及,都說一胎沒有那麼快。”
沈流雲一隻手發愁的托著腮,伸出另外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戳傅清淺圓滾滾的肚子。
“寶貝侄兒,你怎麼這麼懶啊,姑姑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到你了,你卻這麼沉得住氣。”
傅清淺忍不住發笑,“等你侄兒生出了,你打他屁股,讓他遲到。”
沈流雲收回指頭說“我可舍不得,再說,我要真是打了他,要我哥知道,不得剁了我的手。”
她縮了一下脖子。
“有我在,你哥他不敢的。而且,等他回來,你一定已經走了,怕他乾什麼。”
“我到哪裡去?”沈流雲狐疑的看著她“我又沒打算出門。”
傅清淺說“等你們姑侄見過麵,相互問好之後,你就去易城吧。不能再等了,要知道林景笙可是很搶手的。我去易城的那段時間,親朋好友就幫他介紹了好幾個,條件都不錯,至少是門當戶對。”
提到林景笙了,沈流雲消沉起來。
從林景笙離開,兩人再也沒有聯係過。林景笙不聯係她,她能理解,那個男人一直以來都說得很明確,不想招惹她。而她不跟林景笙聯係,是怕提著的那口氣,在聽到他的聲音時會瞬間泄了。那樣她可能會即刻做出瘋狂的舉動,不顧一切的奔向他,奔去易城。因為實在太想念了,有些人在分開後,更會覺得思念。
但是,她說過了,要等傅清淺生了寶寶之後。她不能做個自私的人,一直隻為自己活著。要全世界來關愛她,而她卻不懂得回報彆人。
傅清淺看她唉聲歎氣,她扔掉橙子皮說“你哥說得對,沒人指望你幫忙看孩子。家裡有王阿姨,我媽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走,在醫院的時候,肯定還要請護理,怎麼算都用不到你。等孩子出生,你隻管走吧。不然因為你侄兒,耽誤了你的幸福,你侄兒也會過意不去的。”
沈流雲嘿嘿的笑“他那麼小,懂什麼。”
“但是他會長大啊。而且,小孩子長大很快的,一年一個樣兒。”傅清淺站起身“很期待林景笙叫我大嫂,哈哈,我回臥室睡一會兒了,你侄兒好懶。”
“是你想睡,關我侄兒什麼事。”
傅清淺笑嗬嗬的上樓“不是他,我能既能吃又能睡嘛。”
沈流雲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說“那你睡吧,我也回去了。”
從包裡掏出手機,見是付明宇打來的。沈流雲一邊接聽,一邊下樓“明宇哥,有事嗎?”
“你嫂子什麼情況?”
“哦,她還是老樣子,吃吃睡睡,小家夥一點兒不急著出來。”
“還真沉得住氣。”
“我剛剛也這麼說她。”
付明宇又問“為什麼不去醫院?不是已經到預產期了嗎?”
沈流雲說“她不想住在醫院裡,覺得憋悶。”
付明宇沒轍了,他一個大老爺們隻能乾著急,也幫不上什麼忙。
掛斷前囑咐沈流雲“有情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了,明宇哥。”
白天剛念過她太沉得住氣,到了傍晚傅清淺就有反應了。
沈流雲接到消息,趕去醫院的同時,順便打給付明宇。
因為傅清淺已經過了預產期,而且,去醫院時肚子疼得厲害。
到醫院一番檢查之後,醫生說可以打催生針準備生產。
所以,一到醫院,就被推進了待產室。
中間的一些手續都是沈流雲和付明宇在辦。有些必須由父親或母親簽字的,才都叫醫護人員拿進去找傅清淺。
到了這個時候,沈葉白不在身邊,忽然感覺到了是種巨大的缺失。
沈葉白一開始的堅持是有道理的。
先不說辦理手續有丈夫需要參與的環節,如果沈葉白在場,將給傅清淺帶來更大的勇氣吧。
沈流雲辦手續的時候想著。
之前樓上樓下的跑還不覺得,等一閒下來,在待產室門外等候的時候,緊張感就來了。
沈流雲心裡慌慌的,她沒見過這種世麵。走過去拉著範秋豔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冰涼,看來也是擔心。
“阿姨,生孩子很疼吧?”
範秋豔平日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不當一回事。但是,生一次孩子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再清楚不過。到了自己的孩子麵對這種痛苦的時候,她也不由得心驚肉跳,不心疼是假的。
她感歎說“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做女人就是受罪。”
可是,沒辦法。
沈流雲還是緊張“希望順利,可以少受點兒罪。”
她雖是這樣說,但氛圍還是肅寧。等在外麵的人最覺得時間難熬。
其中家屬可以進去看一次,傅清淺已經打了催生針,但是,孩子不往下走,疼了幾個小時,痛不欲生,衣服濕透,到最後隻剩下呻吟的力氣。
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範秋豔出來後,臉色更白了。
沈流雲問她“怎麼樣了,阿姨?”
範秋豔說“在開骨縫,但是,孩子向下走得很慢,估計還要疼幾個小時。”
沈流雲在走廊裡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想到付明宇,到下麵找他。
付明宇在外麵抽煙。
眯著眼,一口接一口的。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是,能感覺出天氣不好。傍晚過來的時候,天就黑沉沉的,現在喘息間,隻覺得更悶了。
“明宇哥。”沈流雲朝他走過去“是不是要下雨了?”
付明宇見沈流雲過來,吸了最後一口,將煙掐滅。問她“怎麼樣了?”
沈流雲皺起眉頭“說孩子走得慢,還得再等。但是,我嫂子已經疼得快不行了,阿姨說她快沒力氣了。”
付明宇攥緊了拳頭,焦躁的說“這種事情誰都幫不上忙。”他接著又問“告訴你哥了嗎?”
“沒有,我嫂子說他又幫不上忙,不要告訴他,不然他會擔心的。”
這種事情放到誰的頭上都很憂心。但是,付明宇還是覺得,這個時候傅清淺最需要的就是沈葉白。
正想著,天空一道響雷,來得猝不及防。
付明宇心底一個激靈。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幕,“操,嚇我一跳。還真要下嗎?”
沈流雲也被嚇了一跳。
不由得心有餘悸“我們快進去吧。”
折騰了五六個小時,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傅清淺終於被推進產房。
那時候她疼得意誌迷亂,被醫護人員叫起來的時候,看著窗外婆娑的樹影都是搖晃的,宛如妖魔鬼怪。再加上不時滾過天際的雷聲,更像怪獸嘶吼。
傅清淺不僅腳上沒有力氣,她全身都沒有一點兒力氣了。大腦昏眩,去產房的時候,她喃喃的念著“我好累,想睡覺……”
之前請了助產,一直在旁邊幫她打氣。
“進去後快點兒生,生完了就能好好的睡一覺了。”
傅清淺儼然還是陷在半昏迷狀態“好困……”
她真的是太困了,渾身切割似的疼痛,也快喚不起她的意識了。
傅清淺相對算是艱難的,同她一起進待產室的幾個孕婦,打完催生針後,沒幾個小時便推進了產房。隻有她承受的時間最久,孩子向下走得緩慢,本來醫生已經商定再不可以,今天就不能生了,推到病房等到明天早晨。隻是一整晚的宮縮也會非常要命,好在沒用等到早晨。
但是,傅清淺筋疲力儘。
醫護人員不停的跟她說話,鼓勵她快點兒生完,及早休息。
傅清淺恍恍惚惚的“葉白……”
像是夢囈裡發出的聲音。
助產問她“葉白是誰?”
“我老公。”
助產“哦”了聲,“是等在外麵的那個男人吧,你老公可真帥啊。”
真正生產的時候,就像遭受強烈的電擊,再意識朦朧的人,也能從劇痛中清醒過來。
醫生不停囑咐“儘量不要叫出聲,消耗體力,調整呼吸,每次宮縮的時候用力。”
傅清淺就痛苦的吸氣呼氣。
宮縮的時候,生不如死。一陣劇痛過去,頭再落到床上,又是一片恍惚。反反複複一段時間,人就開始恍惚。
付明宇在走廊上走來走去。不時抬起手腕看時間。
怎麼這麼久?感覺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外麵已經下起傾盆大雨,嘩啦啦的雨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沈流雲也坐不住了,從椅子上站起身“哥,你彆轉了,我要暈了。”她複看了產房一眼“怎麼這麼久啊,我朋友很快就生出來了。”
範秋豔說“就是有快有慢,頭胎也會慢點兒。”
話剛落,產房門“嘩”一聲打開,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醫護人員的話讓人的心裡火燒火燎。
產婦大出血,意識已經模糊,需要大量輸血……
兩個女人的腦子已經懵了。怎麼會大出血?
還是付明宇最先咆哮出聲“需要輸血,你們快輸啊。”
醫護人員麵露難色“到了這個時間,血庫裡沒有她那個血型的血了。”
還是疏忽大意了,要用的時候,才發現沒有產婦需要的血型。婦產科的醫生長年從事同樣的工作,早已稀疏平常不當回事,生孩子有風險,但係少數。一般產婦疼得慘叫連連,幾個醫護人員閒散的在一旁嘮家常。時間一到,要麼生下來了,要麼側切一下,是她們一年四季重複無數次的工作,嫻熟也麻木。
付明宇快步上前“抽我的。”
沈流雲反應過來“還有我。”
“你們什麼血型?”
付明宇說“ab型。”
沈流雲說“我是a型。”
醫護人員搖頭“不行,產婦是b型。”
範秋豔衝過來,聲音發顫“抽我的吧,我是她媽媽。”
“你是什麼血型?”
範秋豔茫然,她也不知道。
醫護人員拉她去驗血。
一線希望都寄托在她這裡了。
沈流雲嚇得淚眼婆娑“明宇哥,怎麼辦啊?我嫂子她會不會有事?”
付明宇心臟砰砰直跳,他搖頭。
不知是沒事,還是他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事。
他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唇色鐵青。
結果出來了,範秋豔的血型也對不上。
幾人一時陷進茫亂,血從其他醫院送過來需要時間。
付明宇沉聲說“我去找人……”
不等他轉身離開,產房門再次打開。
“產婦快不行了,需要立刻做手術,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哇!”
沈流雲猛烈的爆發出哭聲,她覺得生孩子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這一幕了,醫護人員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那就意味著有一個人必須死,或者兩個人都有生命危險。那些在小說電視裡時常看到的,她以為離自己很遠,可是,這樣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沈流雲抓著付明宇,哽咽著喃喃“怎麼辦?怎麼辦?”
她哪裡見過這個陣勢。
縱然付明宇經曆過生死,他的母親就是以這樣突兀的方式離開他的,然後被他耿耿於懷的記了小半生。
現在又是傅清淺,他也覺得要窒息了。
範秋豔哭著祈求醫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也救救她的孩子……嗚嗚……她真的不容易……”
醫生被拉得為難,現在不是她想救誰的問題,而是急需他們做決定的時候。
她看向付明宇;“你是孩子的爸爸吧?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需要趕緊決定,在手術書上簽字。”
付明宇怔忡的望著她,他本能的說“保大人。”
聽到“爸爸”兩字,沈流雲才想起沈葉白。對,傅清淺要不行了,一定要通知她哥哥。
她哆哆嗦嗦的說“我去找我哥來。”他再不來,就晚了。
沈流雲瘋了一樣往樓下跑,步伐太急,下台階的時候沒踩好,從上麵滾了下來。
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滾到底後爬起來,就往外麵衝。
在沈流雲的頭腦中,現在隻有一個意念,傅清淺不行了,一定要把沈葉白叫來和她見最後一麵。他們太難了,也太苦了,嗚。
沈流雲一邊跑,一邊痛哭流涕,不慎撞到一個人。胳膊被人拉住。
好像有人問她“沈流雲,你怎麼了?”
沈流雲語無倫次“我嫂子難產……大出血……她不行了,我找我哥……”
她掙開那人的鉗製,衝出門診大樓,奔進茫茫的雨幕中。
從這裡到八院,打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沈流雲一點兒不敢耽擱,雨點細密如織,打在她的身上也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她隻覺得雨水和淚水混亂交織,看路的時候困難很大,因此她摔了兩跤。
傅清淺聽到有人在她耳畔喚她,“傅清淺,傅清淺,醒一醒……”
還有人告訴她堅持住。
那些聲音仿佛來自很遙遠的地方,聽起來,忽遠忽近,忽大忽小。
可是,她太困了,也太累了,幾個小時劇烈的疼痛,再加上不斷宮縮時的力氣損耗。體內一股一股的熱流湧出,終於將疲憊不堪的她拖向虛幻。
還是有些疼,但已經不是那麼嚴重了。
她感覺意識越恍惚,身體上的痛苦就會越緩解。所以,她的意識不由自主的沉淪。
就像在家泡熱水澡的時候,太舒服了。身體會忍不住下滑,讓所有肌膚全部沒入溫水中。全身的毛孔舒展,頭腦中繃得最緊的那根弦,也漸漸鬆懈了。
慢慢的,連身體上最後的疼痛也要消失了。
傅清淺經過漫長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後,終於從中解脫。
她仿佛陷在夢中,夢中的場景是要漂洋過海。具體去到哪裡,她不知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聽到有人喚她,“淺淺,淺淺……”
聲音越來越近。
傅清淺轉過頭,在迷霧中看到一個人向她走來。
在沒看清那個人之前,她心中就有一個清析的認知,他是來同她道彆的。
這個認知,天經地義,不容置疑。
等那人走近,她看清是沈葉白。
雖然他們已經告彆過很多次了,以各種方式。但是,這次是最後一次。
“葉白,你怎麼來了?”她接著問他“你好了嗎?”
沈葉白問她“你要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