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很清楚,但是,二爺並不知情,隻是有人有意趁著二爺生病,暗中賣私鹽。”雙至微微一笑,對老太爺低語。
老太爺愣了一愣,一時之間竟想不透雙至話裡的意思?
“老太爺,您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雙至皺眉,聲音有些抽氣。
老太爺點了點頭,“是我惹禍上門,如果沒有趙少飛,燦兒不至於……”
“如今燦兒那邊都是他們夫婦在作主,仙淑都把自己當是主母了。”石銀朱怒道,真想不到趙少飛夫婦會這樣不識好歹。
“爹,姑姑,你們不必擔心二爺,有弟妹在,他不會有事的。”雙至道。
老太爺心灰意冷,神情很萎靡,“嗯,你們都出去吧,讓我靜靜。”
雙至和石銀朱對視一眼,才行禮出來,石銀朱不放心老太爺,便在門外候著,生怕有什麼事情。
雙至被鄭婆子扶上轎子,回了上房。
“夫人,您沒事吧?”看到雙至額頭沁出汗珠,香芹擔憂問道。
雙至喘了一聲,“我……我怕是要生了!”
幾個丫環聞言大驚,幸好鄭婆子比較冷靜,“快,去把穩婆請過來。”
好在前幾天就篩選了兩個穩婆留在府裡,靈蘭已經急忙無能為力請穩婆了。
鄭婆子將雙至抱進了內屋,“快讓小廚房燒水!”
雙至抓著鄭婆子的手,忍著陣痛,“暫時不要讓老太爺知道!”
其實剛剛在書房的時候,她已經覺得小腹有下墜的感覺,但這個時候老太爺實在不宜大驚大怒,剛剛她看到老太爺嘴角都有些抽搐了,這並不是好現象。
“老奴記住了。”鄭婆子趕緊將雙至的大氅脫下,將被子蓋在她身上,穩婆很快過來了,整個上房的丫環都忙碌了起來,卻有條不紊沒有驚擾了老太爺那邊。
“夫人,吸氣,吐氣……”
“放輕鬆……”
雙至滿頭大汗,腦海裡好像空白一片,隻能潛意識聽著鄭婆子在旁邊給她指示。
她想見石拓。
她多希望這個時候他能在身邊。
“好痛!”雙至尖叫,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在流失。
“夫人,用力·”兩個穩婆一個在催生,一個在順勢輕撫著雙至的肚子。
且說另一廂,石銀朱在門外候了一會兒,突然有丫環跑來低語幾句,她吃了一驚,看著老太爺的屋裡,又看看院子外頭,咬了咬牙,甩袖來到後院門口。
後院門外的巷子裡,聽著一輛破舊的馬車,石銀朱來到馬車前,“燦兒,惜夢?”
馬車的車簾被撩起,露出石燦的臉,臉色雖然很難看,但看起來不似大病在身,“姑姑。”
石銀朱急忙讓人扶著他們夫婦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被趕出來了?”
餘惜夢緊咬著牙,“是我們自己要離開的,再不離開,我們都連個奴才都不如了!”
石銀朱皺眉歎息,“先回屋裡再說。”
事到如今,石銀朱也不好再隱瞞石老太爺,便將石燦和餘惜夢帶到老太爺那兒,正巧老太爺醒來,正在喝藥。
簡曆到石燦夫婦出現,老太爺很是驚訝,“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石燦抓了抓頭,惱怒道,“都是那趙少飛,我不過是將生意交到他手裡一個月,他竟將我所有家產霸占了去,雖沒有趕我出門,但……但言語上已經暗示我們隻是吃閒飯的,爹,明日我一定待人去將他們趕出去。”
“是了,那大宅還是大嫂給咱們買的,怎麼也不能便宜了那趙少飛!”餘惜夢附言道。
“宅子的事兒是小事,有房契在手,不怕他們耍橫,但是石燦的生意呢?那是石家的生意,怎麼說是趙少飛霸占就霸占的?他還真當自己是石家的入贅女婿了?“石銀朱道。”可如今那櫃上的掌櫃都聽著趙少飛的話,我怎麼作主啊?“石燦沒好氣道。
一直默不作聲的老太爺突然用力一拍床榻,瞪著石燦,怒喝道“逆子,你給我跪下!”
石燦被吼得一愣,見到老太爺氣得渾身顫抖,不敢多言,跪了下來。
“我問你,你是不是拿著石家的生意賣私鹽?”老太爺瞪著他問。
聲音充滿了失望。
石燦道,“爹,那是趙少飛開始唬我說賣私鹽能賺得多,可我沒想到他會從中貪黑,我根本沒有賺到多少,而且……而且後來我也沒再賣私鹽了。”
石燦和趙少飛不一樣,從小錦衣玉食習慣了,又是個意誌力不堅定的人,且還有個父親看依靠,他根本不可能會為了銀子讓自己被砍頭還是入獄,所以在餘惜夢質問他的時候,他已經感到害怕了,後來也就同意了惜夢的方法,裝病不再和趙少飛去賣私鹽,誰曉得那趙少飛竟然這樣狠絕,將他一切都吞了去!
“你有沒有帶腦子的,私鹽是你能碰的嗎?你老子是靠著自己雙手打出天下的,你倒好,和一個外人將家業敗去不說,竟然還碰這種抄家滅族的東西,要是沒有雙至,你現在怎麼死還不知道!”老太爺重喘著氣,聲音已經顯得中氣不足。
“就……就兩成,大哥才是得到石家家業的。”石燦低聲辯駁。
老太爺瞠大眼,突然大笑出聲,“我竟生出你這樣沒擔待的兒子,幸好當初沒將所有的生意交到你手中,否則將來我也沒臉去見石家的列祖列宗!”
“爹,您主得那麼嚴重作甚,現在不是沒事嗎?又沒彆的人知道我以前賣私鹽。”他真是不明白了,現在不還什麼事都沒生嗎?隻不過被趙少飛奪去家產而已,隻要大哥出馬,還怕有拿不回來的?
“燦兒,怎麼這樣說話,等到出事了,就太遲了。”石銀朱斥住石燦,擔憂看著臉色鐵青的老太爺。
石燦叫道,“難道不是嗎?如今隻會怪我,當初若是不分家,我又怎麼會落得如斯田地,你隻偏心大哥,因為大哥是嫡子,所以就占了八成的產業,這些年來都是我留在你身邊,為何最後卻隻得到那麼點家產,大哥卻能當上大將軍?”
老太爺麵無表情地看著石燦,屋裡突然寂靜得有些可怕,隻剩下呼吸聲了。
“大哥……”石銀朱看著老太爺,對他如此平靜的反應很是擔擾。
噗!突然,老太爺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直直躺在床上。
“爹……”石燦大驚,急忙跪走著來到床沿,臉色攸地煞白。
石銀朱尖叫一聲,“快去把大夫追回來!”
餘惜夢驚恐看著已經閉過氣的老太爺,慌亂地來到屋外,“快,快使人去上房把夫人叫過來。”
“大哥,大哥……”石銀朱搖著老太爺的手,老太爺全然沒有反應。
石燦已經嚇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爹……爹……”
石銀朱一巴掌落在石燦的臉上,“你這個畜生!”
石燦哭了出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餘惜夢臉色蒼白地跑了起來,“姑姑,大嫂……大嫂要生了。”
“什麼?”石銀朱站了起來,頓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要讓雙至知道老太爺的事兒,讓她先把孩子生下來。”
“姑姑,那現在該如何是好?”石燦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調。
石銀朱叫道,“你現在會問如何是好了,當初賣私鹽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後果!”
石燦緊抿著唇,腦海裡一片空白。
剛離開沒多久的大夫又被將軍府的丫環追了回來,一看老太爺那臉色,心中大駭,馬上撚須為老太爺把脈。
石銀朱和石燦等人都緊張地看著大夫,隻盼老太爺能平安無事,如今家裡無人能做得了主,可不能出什麼事啊。
大夫皺眉站了起來,“怎麼突然氣血攻心了?本來就已經不能受得大驚大喜大怒大悲,被這麼一氣,哎……”
“大夫,您這是什麼意思?”石銀朱問得膽顫心驚的。
大夫搖了搖頭,“回天乏術,你們準備後事吧!”
石燦如被雷擊,整個人軟坐在地上。
上房這邊,香芹幾個丫頭在來回送著熱水,聽到老太爺那邊傳來消息,都大感驚愕,卻不敢跟雙至多說一句,隻好等夫人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折騰到二日中午,雙至才終於把孩子生了下來,正打算讓人去回稟老太爺時,卻聽到老太爺已經病危,想見到老太爺已經病危,想見她一麵。
雙至大驚,顧不上什麼坐月子習俗,急忙忙地往老太爺屋裡去,隻是她身子還很虛弱,一路上都要鄭婆子和香芹攙著。
老太爺見到雙至來,已經快要睜不開的眼睛閃過一抹光芒,“孫子……”
雙至眼眶紅,“爹,是個孫子,是個大胖小子。”
老太爺欣慰地眨眼微笑,吃力地繼續開口,“我……我死後,將……將趙少飛趕出家門,不,不許他戴孝!”
雙至吟著淚水,點頭答應著。
老太爺閉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濃濁的淚水,去了。
一百七十章不許戴孝
雙至剛生下孩子,在月子裡,不能參加喪事,老太爺的又餘惜夢和石銀朱在操辦,而長子石拓消息全無,隻好讓人抱著還未睜眼的小少爺代捧香爐放在靈堂上。
設靈堂,等壽,入殮,卻設定下出山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石拓的消息。
而這時正值年節,整個京兆到處都是喜氣洋洋,大家都歡歡樂樂過新年,卻唯有將軍府一片愁雲慘淡。
“怎麼會還沒有拓兒的消息呢?這派去平州城的人也都失去了聯係,這……這可怎麼辦好啊。”石銀朱和餘惜夢都來到雙至屋內,大家心裡都一片焦急。
雙至低斂著眼,緊握的拳頭指關節微微泛白。
“該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吧?這老太爺還得等大爺回來才能出山的,大嫂,您說這該怎麼辦呢?”餘惜夢攪著手帕問道。
“二爺呢?”雙至低聲問道,她已經將那日在老太爺屋裡的事情問得清清夢夢了,如果不是石燦,老太爺不至於被氣得吐血。
“在靈堂守孝,大嫂,您也彆怪二爺,他知錯了。”餘惜夢小聲為自己的丈夫求情。
雙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爺若是知錯,何來有今日?當初你還是以性命相逼,他才肯裝病不去賣私鹽,他敗儘家產不說,如今氣死老父,連累家裡將來要受罪,石家已經容不下他了。”
“大嫂!”餘惜夢臉色一白,站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看著雙至。
“就算大爺能原諒他,族裡的長輩能容得下他嗎?弟妹,你自己斟酌斟酌。”雙至聲音很平淡,從這次老太爺的喪禮中,看到門可羅雀的大門,便可知如今將軍府在朝庭的地位,如果石燦賣私鹽一事被揭露出來,將軍府必遭連累。
“你……你要趕什麼出將軍府?”餘惜夢胸口激烈起伏著,如今他們二房已經什麼都失去了,如果再被趕出石家,那他們該怎麼辦?
“離開京兆!不管去哪裡,都不能出現在京兆和普靖城!”雙至抬眼,目光堅定冷然地看著餘惜夢。
石銀朱皺著眉,對雙至這個決定竟無法反對。
“不……”餘惜夢搖頭,她不要變得一無所有。
“不?”雙至提了聲音,“你們還有說不的權利嗎?石家和將軍府不能因為你們出事,你們不走,我要如何對付趙少飛?如何保住二爺?”
餘惜夢怔住,與石銀朱對視一眼,“您的意思是?”
雙至笑了笑,“靜觀其變吧!”
話音剛落,簾子便被打了起來,靈蘭起來道,“夫人,二爺在門口與趙少飛打了起來。”
石銀朱站了起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燦兒是不是嫌家裡還不夠煩啊!”
雙至也從床榻下來,讓香芹給她穿上大氅。
“夫人,今兒風大,您還是彆去了。”鄭婆子道。
“是啊,雙至,我們出去把那趙少飛打走了便是,既不讓他戴孝,也沒必要與他說什麼了。”石銀朱道。
雙至想了想,這幾日在鄭婆子的調養下,她身子已經恢複了,沒有她們想象的虛弱,“無妨,我今日非要去會一會他!”
鄭婆子本來就沒指望夫人會聽她們的勸,已經準備了手爐和帷帽,將雙至從頭到腳都包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張血色紅潤的小臉。
來到前院大宅門外,石燦與趙少飛正在互相僵持著,石仙淑站在自己丈夫身後,尖聲喝斥著石燦。
雙至盈盈從石階走了下來,以一種高傲的碑睨之態看著趙少飛和石仙淑,“這是怎麼了?老太爺的靈柩尚未出山,二爺你怎麼就和外人在門口打架了?”
石燦回過頭來,看到是雙至和石銀朱等人,馬上收斂了氣焰,“姑姑,大嫂!”
石銀朱瞪了他一眼,“怎麼了,在門外丟人啊?”“是爹臨死前說不給……”石燦口快想要說出老太爺不讓趙少飛戴孝的事兒。
雙至提聲打斷,“既有客人要給老太爺上香,二爺怎麼能拒絕?”
趙少飛麵無表情地看著雙至,“郡夫人,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外人,二爺又不說不許我們戴孝,這是不是該給我們夫婦一個解釋呢?”
石仙淑道,“沒錯,少飛是入贅女婿,是爹的半個兒子,怎麼就不能戴孝了?”
雙至盈盈一笑,“大姑娘,你莫不是忘記了,石家族長可沒答應讓趙公子入贅,既然不答應,又如何算是石家的人?”
石仙淑氣結,“就算不入贅,那也是女婿,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這就要問問你們夫婦究竟做了何事了,怎麼會氣得老太爺臨終之前也不允許你們戴孝呢?”雙至冷聲問道。
趙少飛臉色一沉,目光陰鬱地看了石燦一眼,心裡暗想,難道石燦將賣私鹽的事情說了出去了?怎麼可能,他自己不要命了?
石仙淑有些心虛,“我們……我們做了什麼了?”
雙至哼了一聲,“你們二人霸占二爺家業不說,還將二爺夫婦從大宅裡趕了出來,試問老太爺如何能原諒你們,那大宅房契寫得清清楚楚是二爺的名字,你們充其量也不過是客人,憑甚趕人?”
趙少飛哈哈一笑,心裡輕鬆下來,原來隻是這事兒,“郡夫人,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大宅已經被二爺當了出去,如今房契在我手中,誰是主人還不知道呢。”
雙至冷冷瞥了心虛的石燦一眼,“如此,又如何?老太爺既不讓你們戴孝,我們也不能不聽,趙公子,大姑娘,請吧!”
石仙淑憤憤不平,“我祭拜我爹都不行,你……你怎麼可以……蠻不講理,這分明是不讓我給我爹上香,你太狠心了。”
將軍府門外已經來了些要吊唁的客人,見到這一幕,都停下來觀望,不知究竟生什麼事情。
“老太爺臨終前說過,你們夫婦往後是升官財也好,貧窮乞討也好,是生是死與我們石家一族再無關係,就算你們殺人放火,做儘天下壞事,或是日行百善,成了世人敬仰之人,都與我們無關,你,石仙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欺兄趕嫂大逆不道,石家從此與你一刀二斷,你嫁給姓趙姓李誰都好,石家大門不許你再踏進半步!”和石仙淑切斷關係,也就是和趙少飛從此兩個相乾,這下全京兆城的人應該都知道將軍府與趙少飛再無親戚關係了。
趙少飛臉色微變,從雙至話裡似聽出了什麼端倪來,待他全部聽完,仔細一想,心中才大驚,他被雙至算計利用了!
她想要他承擔石燦所有的罪!她想把賣私鹽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來!
她已經都知道了!
“郡夫人,好深的計謀啊,在下佩服佩服!”這下他明白了為什麼石燦會突然病倒,為什麼餘惜夢會突然將家裡大權交到石仙淑手中,又處處隱忍仙淑的刁難和奚落,甚至將所有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中,這都是福雙至的算計啊!
雙至沒有理會趙少飛,她環視周圍一眼,眼底閃出淚花,“我夫君幾個月來無半點消息生死未卜,老太爺被女兒所為活活氣死,入殮也不得出山,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遵從老太爺臨終遺言,不計你這不孝女兒戴孝,何錯之有?”
石仙淑動了動嘴皮子,竟說不出一句話來,人群中已傳來遣責之聲。
趙少飛臉色越來越難看。
“郡夫人,你以為真能保住二爺?做過就是做過,我出了事,自然要將二爺咬出來!”趙少飛咬牙低聲道,眼神陰狠。
雙至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聲音硬咽,“趙公子,當初分家,多得有你教導二爺做生意,本來二爺什麼都不懂的,有你在旁邊指點,生意自然做得大了,可如今你都霸占去二爺的家產,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家大小吧!”
趙少飛臉色攸地鐵青,這福雙至還真把什麼事兒都泄得乾乾淨淨了!
他狠狠看了石燦一眼,對雙至一笑,“郡夫人,咱們走著瞧!”
“不送!”雙至頷,欠身送著趙少飛夫婦離開。
“二爺,有客來給老太爺上香,還不去回禮。”雙至淡聲對石燦道。
石燦這時候對雙至已經不敢再有二言,馬上點頭,將來吊唁的客人請進屋裡。
雙至等女眷走回後院,再無人的地方,才鬆了口氣。
石銀朱不禁讚歎,“雙至果然聰慧,這下就算趙少飛被抓到賣私鹽,彆人也隻當是他的事,不關燦兒的事兒了。”
雙至搖頭,她才沒那麼放心,“趙少飛不會那麼容易罷休的!”他是絕對會拉著石燦下水的!
“那……那到底該怎麼辦呢?”餘惜夢問道。
“走一步算一步,元宵節過後,大爺要是還沒回來,便出殯吧,你們將老太爺的靈柩送往普靖城,之後便立刻離開,去哪裡都好,都不要和任何人聯係!”雙至道。
餘惜夢沉默不語,似乎,也隻有這樣做才能保住石燦和石家。
雙至吐出一口白氣,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雙至心無比沉重,石拓,你到底在哪裡?
“夫……夫人,予王爺來了。”身後突然傳來祥興焦急的聲音。
一百七十一章火燒平州城
聽到予王來了,雙至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這予王在朝中可說位極人臣,皇上已經幾日沒有臨朝,聽說都是這予王在代之處理奏折,隻主間隻手遮天了。
重新來到大廳,靈堂上老太爺的靈柩孤單地立在中央,香爐中輕煙嫋嫋。
這是雙至來到京兆之後,一次正嬗胗柰跫麵
她微微眯起眼,這個予王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以前雖然覺得予王有野心,狂傲不羈,但那股鋒芒並不太威,但今日所見,他卻猶如已經出鞘的利劍,散出令人驚悸的鋒利冰寒。
“王爺。”雙至款步而來,領著石銀朱和餘惜夢給予王爺行禮。
予王深幽不見底的眼睛直直看向雙至。
雖然低著頭,但雙至卻感覺到頭頂有兩束陰沉的目光在盯視著她。
“郡夫人,請節哀順變,本王今日親自來給石老太爺上一炷香,望他老人家一路走好。”深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雙至欠了欠身,“不敢當,王爺乃尊貴之軀,先翁豈能受您一香。”
予王低低地笑了出來,“郡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膽色。”
雙至抬起頭,目光是恰到好處的哀切,嘴角似是勉強維持的微笑,“王爺過獎。”
予王微微眯眼,灼灼盯著雙至,似笑非笑道,“郡夫人,方才大門外那一幕,很精彩。”
“讓王爺見笑了。”他看到了?這個予王究竟在大門外站了多久?
予王哼笑一聲,圍著雙至走了一圈,突然道,“不知道郡夫人可有後悔當初嫁給了石拓?”
“王爺為何這樣問?”雙至目視前方,不去看站在她身側的予王。
看著她優美的側臉,予王笑道,“如果當初本王要娶你為妃,你還在嫁給石拓嗎?”
聞言,雙至猛地側頭,目光森然地看著予王爺,“王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予王笑了笑,微微低頭,在雙至耳邊低聲道,“本王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那麼輕易讓你嫁給石拓。”
“王爺不覺得說這樣的話有份嗎?”雙至退開一步,冷冷瞪著予王。
予王仰頭大笑,笑聲充滿了倨傲和不可一世,“如今誰人敢議論本王?天子也罷,平民百姓也好,誰有資格說本王一句不是?”
靈堂上此時隻剩下將軍府幾人,其他來吊唁的客人不知何時已經被予王的手下請了出去。
雙至胸口劇烈起伏著,她幾可預見接下來將軍府所要麵對的艱難。
“王爺您高高在上,又怎會與我們這些無知婦孺計較呢。”雙至微笑,看著予王笑得狂傲的臉。
“無知婦孺?郡夫人,你說這話是不是謙虛了?能輕易讓石家和賣私鹽脫離乾係,可真不容易啊。”予王冷笑著道。
雙至臉一沉,“王爺這話的意思真讓人聽不明白。”
“聽不聽得明白無所謂,不過,今日我來與郡夫人說的事兒,郡夫人可要聽個清楚想個明白了。”予王在擴背椅坐了下來,含笑看著雙至。
雙至麵對著他,心中莫名地感到驚慌,並不是害怕予王,而是怕他即將說出來的話。
“王爺請講。”她冷靜問道。
予王嘴角勾起一抹笑,“郡夫人還沒收到消息吧,三天前,平州城被燒了。”
雙至一震,平州城……被燒?這是什麼意思?
“平州城暴民起亂,圍城屠城,火燒平州城,城中夫半人生還。”予王好像說著故事般,平靜而月趣。
雙至隻覺得耳畔一陣嗡鳴,予王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虛無縹緲。
“聽說當時石將軍就在平州城中……”予王繼續道。
雙至覺得全身冰冷,忍不住顫抖著。
“全城成了灰燼,本王正要調兵前往鎮壓暴民,如果有石將軍的消息,定當一時間告知郡夫人。”予王似是很欣賞此時雙至臉上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威。
雙至深呼吸,冷靜!一定要冷靜!石拓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出事的!
她聽三哥說過,平州城的老百姓有古怪,根本不像一般百姓而且其中可能還和予王有關,而且,這次暴動為何先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如今大齊國雖談不上是繁華盛世,但也國富民強,到處一片祥和,為何有暴民?這說不通……
她看向予王,在他狹長的眼眸裡看到從不曾收斂的陰狠,這件事和他一定脫不了乾係!
忍!冷靜!這是她腦海裡不斷湧出來的字眼。
她扯了扯嘴角,臉色雖然蒼白,但已經鎮定下來,隻有上前托住她手臂的石銀朱知道她抖得多厲害。
“那麼……就麻煩王爺,如有我夫君的消息,請告知我一聲。”她甩開石銀朱的手,上前盈盈一禮,她絕不會被這個男人三言二語就打倒的!
石拓雖然不會有事,他還沒見過兒子,還沒和她一起看日落日出到白,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拋下她不理?
予王陰沉的眼有抹幽光流動,他站了起來,不客氣地勾起雙至的下巴。
“你要作甚?”石燦和石銀朱等人都站前一步,警惕驚慌看著如今這個他們對付不了的男人。
予王看著他們冷冷一笑,低眸看著雙至。
“本王從不曾做後悔之事,而今卻有些悔意了。”深深看了雙至秀美絕倫的臉龐一眼,他聲音軟了下來,“願意當本王的女人嗎?”
雙至眼睫低斂,“王爺,慢走!”
予王眼底蘊起怒火,但對雙至這個回答似並不敢意外,鬆開手,他負手大步離開將軍府。
雙至眼前一黑,腳軟了下來,幸好有鄭婆子馬上過來扶住,“夫人,仔細身子。”
被扶著坐在椅子上,香芹已經端來參茶。
抿了一口,她緩了一口氣,眼睛紅得可怕,似凝結無數的淚水,卻一滴也落不下來。
“拓兒他……”石銀朱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觸動了雙至的痛處。
雙至微微一笑,笑容卻很蒼白,“夫君不會有事的,你們不用擔心。”
石銀朱僵硬點了點頭,“是,是啊,拓兒福大命大,怎麼會有事呢?”
但其實除了雙至意外,所有人心中都沒有抱希望了。
“那……那爹出山還要等大哥嗎?”石燦不合時宜卻又不得不說出大家都在關心的問題。
雙至目光落在嫋繞的香煙和老太爺的牌位上,閉上眼,“過了元宵節,便出殯吧,去讓人選個時辰。”
所有人都提憂看了雙至一眼,答了一聲是。
回到上房,雙至便讓人把孩子抱了過來。
看著尚未睜眼的幼兒,她心裡空空的,所有的思緒全部攪成了一團。
白皙柔嫩的肌膚,充滿希望和朝氣的生命,這是她和石拓的孩子,可石拓卻一眼還未曾見過,怎麼就……
熱氣湧上了眼,她急忙仰頭,將那股熱流逼了回去。
她知道這件事不會是假的!一定是予王的計謀,他想趁機除掉石拓,屠城燒城……他好狠的心啊!
“夫人……”鄭婆子等人都擔憂地看著她。
雙至睜開眼,將孩子交給奶娘,“我沒事兒,找個人去城門,看看皇榜出來沒有?”
如果石拓在平州城出事的消息一出,必然會引起不小的喧嘩,隻怕連人心也要不穩,還不知宮裡那位貴人會如何?
突然,雙至眼神一厲,石拓的事……和秦子吟有關係嗎?
“鄭婆子,宮裡最近可有什麼消息?”自從秦子吟成為皇貴妃之後,雙至一直對她很是關注,雖不至於能派人到宮裡打聽她的消息,但也有使人打聽。
“宮裡如今什麼都打聽不到。”鄭婆子道,這也令她覺得十分奇怪,本來宮裡的消息她向來靈通,但這陣子好像宮裡所有渠道都被封鎖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雙至皺眉,問道,“將軍的大軍向來都在哪裡紮營?”
鄭婆子道,“在離京兆城三百裡之處的百草坡。”
“你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打聽些什麼事情。”雙至已經全身放鬆下來,眼神一片寧靜,纖細的手指在杯蓋上來回打轉著。
“是!”雖不知夫人要她打聽軍營是何意,但鄭婆子還是領命出去。
入夜,將軍府陷入一片靜謐之中,天上無半顆明星,今夜,大概也無人能入眠。
雙至是在幾乎要天亮的時候才終於有了睡意,但如何也睡得不安穩,想象著平州城的大火呢屠城的景象,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緊緊抓著,痛得四肢都沒了知覺。
“夫人,夫,夫人,不好了……”外頭,傳來一道驚慌的叫聲。
雙至眼皮一跳,哪裡還有睡意,急忙翻被下了床榻。
得芹和容蘭撩簾進來,臉色都不太好看。
“生什麼事情了?”雙至一邊穿著衣裳,一邊問著。
容蘭已經走過來服侍雙至拭臉梳。
香芹道,“趙少飛被官府抓了,把二爺供了出來,那官差現在正要來抓二爺。”
雙至大吃一驚,站了起來,“什麼?”
“方才是二夫人房裡的丫環過來,大呼小叫的,想來也是被嚇到了。”香芹道,心中暗自祈禱,希望將軍府的劫難快些過去,怎麼事情都是一件疊著一件的。
雙至緩緩吐了一口氣,“二爺呢?”
“還在屋裡,官差也算給麵子,沒有強行進來抓人!”香芹道。
雙至站了起來,“走吧,去二爺那兒一趟。”
看來石燦這一次是逃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