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新校區靠近郊區,想要到市區要坐接近一個小時的公交。
但好處是離奶奶家很近。
這一個寒假,是簡意最接近於普通人生活的時期。
她在家附近找了一份超市兼職,晚上回家以後就準備考研,簡奶奶會在晚上端來一碗湯,有時候是魚湯,有時候隻是西紅柿蛋湯,叮囑她喝完要早一點休息。
簡奶奶有時候也會問她:“我們小意這次想要考到哪裡去?”
簡意說:“我哪裡都不去,就留在家裡陪奶奶好不好?”
“奶奶老了,沒有多少日子嘍。”
“那我也陪,有多少陪多少,我的奶奶會和我活得一樣長久。”
簡奶奶這時候會被她逗笑,笑她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簡意樂於在愛她的人麵前當個孩子,哪怕她比所有人都要冷靜清醒。
這一年清風鎮這兒大興土木,老舊的馬路全都被翻新變成寬敞便捷的柏油馬路,上下學的通勤時間整整縮短了一倍。
簡意偶然回家經過這條路,看見了工地上負責人的簽名,那是這幾個月的生活裡,靳硯琛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她視線裡。
從京都離開以後,他們的生活就像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這座城市裡,除了她空蕩蕩的念想,再也不會有他蹤跡。
所以她在這塊標牌麵前停了很久。久到工地的負責人頻頻向她注目,最後小跑著過來問她,“您有什麼指教?”
簡意搖搖頭:“我就是路過。”
“年後這兒有剪彩儀式,您要不要來看看?”
簡意下意識想要推辭,平地而起的高樓,就像一座突然矗立的地標,她的心中難免有激蕩。
往前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問,“這是什麼公司?”
“具體不清楚,好像是家會計師事務所。這地界,統共就一個財經大學,開這兒不是指定虧錢麼!”
簡意沒能聽完這句話。
她猛烈地向前奔跑,想要把那個名字拋擲腦後。
呼吸起伏,心跳加速,她想起他們分彆的最後一夜。
靳硯琛溫柔繾綣注視著她的眼睛,他說,“我的公司會開在有你的地方。”
“所以小意,儘管向前走吧,走到哪就算哪兒,你隻要回頭,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那麼倘若我不回頭呢?”
“倘若我愛上彆人,再相見的時候視線會掠過你,會像陌生人一樣和你擦肩而過。我們的眼神不再交彙,心永永遠遠不會靠攏。”
她像個孩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幼稚而又決然地抬起通紅的眼睛。
靳硯琛長久地望著她,他是個比她成熟太多的愛人,理智永遠占他上風。
“那也沒關係。”
“你有更好的選擇,儘管舍棄我。”
這是簡意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然而此刻她卻在這個城市泣不成聲。
她是個在哪裡都沒有歸屬感的人,但是現在,生活處處都有她可以倚靠的地方。
中式園林的黑瓦青石上壓滿白雪。
南方的冬天透著一股滲入骨頭的陰冷,簡意站在原地兀自發抖。
她知道,有一個冬天,她再也回不去。
後來再聽見靳硯琛的姓名,已經是經由他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