儺神墟!
話說,韓福臨等人一路冒險,曆經生死危機,終於來到會仙穀,神仙就在那片光海的儘頭等著他們。
跟隨黃皮婆婆,仨人走下台階,臉龐飄來陣陣暖風,流水舒緩平穩,眼前出現一片暗湖,但上麵漂浮的物質卻看不清楚,隻感覺光芒連片,站在湖邊,依舊可以分清光與水的分隔,那條暗路原來是一道浮橋,一直通向湖水的彼岸。
這時,黃皮婆婆鄭重地敲敲浮橋,很快,對麵的山壁緩緩打開一道大門,裡麵透出火把的光芒,不再幽暗神秘,頓時感覺莊嚴神聖,眾人終於到了神仙的門口。
突然,光影之下,似乎有個巨大的身影在迅速顫抖,陣陣鎖鏈聲轟鳴在洞中,悲傷的哭嚎時隱時現,聽的人頭皮發麻,可是,黃皮婆婆絲毫沒有停止腳步,徑直走了進去,韓福臨皺皺眉頭,與周雲生對視一眼,倆人心裡泛起不祥的預感。
季子康早就雙腿打顫,原本心中的聖地竟然充斥著監獄的味道,仨人謹慎地與黃皮婆婆拉開一段距離,放慢腳步觀察周圍,石門高聳厚重,表麵簡潔毫無修飾,兩側石壁被人工修整過,鑿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圓洞,橫豎有序地布滿整麵,穿過石門,原始的洞頂分成三個層次,隨著正中的階梯層層向上,就像三個穹頂依次疊加,兩側同樣鑿出石梯連接著錯落有致的窯洞。
那些哭嚎聲隱約從窯洞中傳來,密布山壁的火把似乎被鎖鏈的掙紮帶起,混亂地釋放著恐懼的光影,方才那個巨大的身影再次出現,投影到台階上,嚇得大家止住腳步。
“怕什麼,不是要見神仙嗎?上來吧。“
“婆婆,那到底是什麼?神仙不是美女嗎?”
黃皮婆婆詭異地笑笑,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仨人咬咬牙沒敢再問,卻各自將匕首緊緊握住。
這道台階足有三人長度,卻低矮瑣碎,就像專為邁不開腿的老人修建,同樣分作三層,與頂上同步,每到分層的地方便是一處橫貫兩側的平台,上麵密密麻麻雕刻著蟲子一樣的紋路,就像那枚郢爰金幣上的文字,在每列文字的上、中、下三個區域,不規則地聚集著一個個寶石,大小不一,顏色多樣,就像斷句一樣充斥期間,在寶石的底部,由一個個拇指大的圓洞勾勒出直線,發散著指向兩側的文字,線條之間又彼此交彙延伸,構成了一片貫穿文字的奇怪網絡。
眼看著即將登上最後的台階,那陣哭嚎卻戛然而止,鎖鏈聲也悄無聲息,恍惚間,韓福臨頓時愣在那裡,平台的儘頭,一個無法形容的事物被數道鎖鏈禁錮在半人高的石床上,周圍立著四根粗大的柱子,兩側各吊著三個鐵籠,背後的山壁上排滿藤蔓,一直鑽入頂上的洞口。
這個事物就像一株肉色的植物,卻可以看出人類的器官,正中一個封閉的囊包圓潤凸出,表麵顯出人臉的五官,下部清晰地勾勒出細細的脖頸,可是,從肩膀那裡卻蔓延出道道長骨,彼此間被綠色的筋膜覆蓋,終端乾枯的掌心連著樹枝般的手指,每當人的腳步聲響起,手指就像在黑暗中摸索,帶著整個翅膀嘩啦啦地顫抖起來。
胸腔之下,一個碩大的凹洞在神闕的位置爆開,下身沒有雙腿,卻長著肥碩的蟾蜍身軀,粗壯的蛙腿趴在石床上,背後隆起一個個鼓包,糙爛的表皮透著滑膩,而那些鎖鏈正禁錮住蛙身的四肢。
這時,一聲稚嫩的童音從背後傳來,眾人一驚,發現周世靈走上台階,依舊那麼沉穩莊嚴,隻是身形又長大了一圈,已經頗有少年的味道,英俊的麵容透著高貴,他對著周雲生鞠了一躬,然後緩緩走到黃皮婆婆麵前,單膝跪地低頭不語。
“你哭了。“
“是的,他們已經走入聖湖,直到最後被淹沒依舊滿臉虔誠,我安靜地坐在湖邊,等待著怪物上來,最後,得到了這枚種子。“
“婆婆,這就是永生的真相嗎?隻是在最後一刻,被怪物激發出最深的欲望,並得到了滿足,然後被禁錮在種子中,共同創造一個被滿足之後的夢?在它們被怪物融合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人類最肮臟的表現,男人的欲,女人的情,對權力的渴望,對金錢的貪婪,甚至對暴力的崇拜,都在那時被釋放,被徹底滿足,最終,找回了平和的內心。“
“作為人,他們將迎接新一輪的欲望,但作為活死人,滌蕩過後的平和將永遠固化,彼此對世界的認知被一起禁錮在種子裡,永遠做著共同創造的美夢,隻是去了欲望永遠保持著滿足的心,這真的是永生嗎?”
“這到底是神仙規定的永生,還是停滯的時間?阿彌陀佛的西方極樂,也是如此嗎?“
周世靈雖然提出了深刻的問題,卻眼中波瀾不驚,似乎隻為說出這番話語,接著,他將種子握在手心,莊嚴地走向那個石床,登上邊沿,雙手捧著種子投入人形的腹部,那一刻,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卻憐愛地微笑起來,當種子落入後,凹洞內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一陣陣抖索沿著人形的身軀開始蔓延。
突然,頂上的鐵籠轟然打開,一個強壯的男人落到地上,他哭嚎著卻無法控製自己的雙腳,腦袋到脊椎爬滿了蜿蜒的枝丫,靈動地彼此碰觸,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翻身爬去,用最虔誠的姿勢站在蟾蜍的尾部,用力在粗糙的表皮上撕開裂痕,白色的漿液緩緩流出,他慢慢爬上去,仰麵躺在傷口中,任由漿液將皮肉腐化,一點點將自己融入其中,最後,隻留下一對外腎。
周世靈撇過腦袋,卻聽到一陣抖索的聲響,黃皮婆婆搖搖頭,獨自走向蟾蜍的尾部,很快,一枚白色的卵蛋生了下來,她緩緩抱在懷中,走到台階下的平台,將它放在那叢寶石上,轉身看著大家。
突然,周雲生意識到,這就是鎮妖壁裡同樣的東西,那個可憐的蜥蜴小孩兒就是從這裡出生,然後拿到那裡養育,頓時,他渾身顫抖地打起哆嗦,黃皮婆婆冷冷地注視過來,韓福臨趕緊抓住他的手,倆人對視一眼,已經徹底無法分辨敵我,那個可憐的男人從何而來?難道神仙對男人存在著如此深重的仇恨與蔑視嗎?
不過,周雲生很快掩蓋住怒火,手中輕輕一捏,韓福臨頓時明了,倆人已經做好了衝鋒的準備,於是緩緩朝著季子康挪了過去。
可是,那家夥已經嚇得哆哆嗦嗦坐在地上,眼睛根本不敢直視,但剛一避開,卻發現人形背後的山壁上,不隻有密密麻麻的藤蔓,竟還掛著一個個人類的身體,有男有女,昂著腦袋,雙臂平行張開,可是,體表卻布滿了奇怪的綠色,就像在肉皮上打了一塊塊補丁。
這時,黃皮婆婆瞥眼瞧著季子康,眼神中透著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是一種失望,正要扭頭,卻發現這個膽小鬼竟直愣愣地盯著正中的一個男人,似乎有種驚嚇後的迷離,時而皺皺眉頭,時而瞪瞪眼睛,雙手輕輕摸摸腹部,最後手掌狠狠捂住了耳朵,突然,他滿臉青筋爆出,肚皮開始鼓大,豆大的汗珠滑落到臉頰,一雙眼睛透著最痛苦的掙紮。
韓福臨和周雲生一看,正要過去,卻被黃皮婆婆厲聲喝住,老太太的神情異常冷峻。
突然,門外響起巨大的振翅聲,就像軍隊集結越來越多,轉眼就飛入洞中,一隻隻發光的蝴蝶湧到那枚卵蛋的周圍,盤旋幾圈後撲扇衝下,將它層層覆蓋,周雲生以為蝴蝶要吞食嬰兒,正要拔腿卻被韓福臨按住。
就看到那些蝴蝶密密麻麻爬來爬去,裡外交互著層層進出,終於,它們拋下完好的卵蛋,轟然飛起,在人形的身邊盤旋著,就像太陽的光暈起伏歡騰,一陣陣嗡嗡的振翅聲似乎在報告信息。
突然,它們集體停滯在空中,片刻之後,極速衝向魔障的季子康,韓福臨和周雲生哪能再等,快步奔去的刹那,蝶群已經再次騰空,季子康依舊捂著耳朵,這時,蟲鳴聲陡然響起,震徹在洞穴中,最後,揚長而去!
猛然間,那個人形突然開始晃動,鎖鏈再次轟隆作響,上麵吊著的鐵籠發出嗚嗚的哭嚎,震顫著在兩側晃動,而那對翅膀陡然折下,一個回彎並攏在肋旁,長長的臂膀直愣愣伸到黃皮婆婆麵前,慌亂地尋找著安慰。
黃皮婆婆慈祥地伸出右手,五指緊緊扣住她的指根,就像安撫那樣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
“墨靈,曾孫我給你帶回來了,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