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也有些詫異:“我看那仁慶法師方麵大耳氣度不凡,像是一個有道高僧的模樣啊,怎麼寶琴你會這麼覺得?”
“我也說不出來,我以前經常和父親一起在外行走,便習慣了觀察和父親打交道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第一次打交道的陌生人,覺得能從他們的一些細節表現看出一些什麼來。”寶琴笑了起來,頗有些自豪地捋了捋額際發絲,“這也是妾身的一個習慣,嗯,還彆說,有時候還比較準。”
“真的?”馮紫英和寶釵都笑了起來,這丫頭還是少女心性,挺好。
“真的,相公和姐姐莫要笑話小妹,小妹跟隨父親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連父親有時候都要稱讚我有識人之明呢。”見相公和姐姐有些不信,寶琴也不懊惱,隻是自顧自地道:“有一回一個打交道多次的客商與父親談生意,後來我便和父親說此人這一回生意怕是有些關礙,父親不信,說這是多年可以交心的朋友,結果那一回那人拿了貨款便一去不複返,後來查找了解,才知道他被人所騙,迫於無奈才把主意都打到原來的朋友身上來了,……”
這下子馮紫英和寶釵都還來了興趣,馮紫英問道:“那妹妹是如何覺察出來的呢?”
“因為我覺察到心事重重,雖然他也和父親解釋了,但是這樣一筆生意明顯對方可以賺不少,但是卻興趣乏乏的樣子,以往還要討價還價一番,但那一次隻是簡單討論了一下就答應了,另外我觀察到他還幾度歎氣,……”
寶琴談了自己觀察細節的幾個方麵,倒是讓馮紫英和寶釵都覺得合理。
“那你說仁慶法師不類正經僧人又從哪裡看出來的?”馮紫英倒覺得還真不能小覷寶琴的觀察能力了,又問道。
“嗯,因為隻是匆匆見了一麵,沒有太多機會觀察太仔細,但是我看到他手的虎口有厚繭,指節粗大,像是相公身邊那些江湖好手一般,另外目光雖然平和,但是卻更像是刻意壓製似的,還有……”
馮紫英點點頭,“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這位仁慶法師和那知客僧本元,雖然對我們貌似恭敬,但是我觀察到他們卻在偷偷打量妾身一行人,照說如果是上官的家眷,他們固然好奇,但作為僧人住持和知客僧不應該這般沒見過世麵才是,而且應該是討好和逢迎姿態才對,但是他們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警惕,甚至是戒懼味道。”
寶琴細細的回味當時自己的感覺。
馮紫英一凜,仔細回憶當時的情形,隻覺得仁慶此人相貌堂堂,精氣神十足,倒是沒覺察到對方有其他異樣,或者是自己所處角度身份不一樣,並不太在意對方的緣故吧。
但寶琴這麼一說,馮紫英倒是不敢掉以輕心了。
這年代的僧侶道人都不好說,而且先前自己不也詫異仁慶以一個弘慶寺的住持居然混到僧綱司副都綱,這可是京中其他大寺廟住持都沒做到的,單憑這一點也足以說明此人不簡單了。
下來倒可以安排人好好查一查這廝的來曆,看看此人究竟憑什麼爬到僧綱司副都綱這一位置上。
“寶琴所言也不必對外說,我們夫妻幾人知曉就行,這弘慶寺日後不宜多去,起碼在核實清楚寶琴所言之前不宜再去,那邊我會和母親姨娘他們說一說。”
馮紫英這方麵還是很小心,自己現在身份不一般,盯著的人很多,連賈赦都知道通過這些手段渠道來謀私,遑論彆人?
見馮紫英認真,寶琴反倒是有些惴惴起來,深怕自己誤導了丈夫,但馮紫英也一番解釋之後才算是放了心。
現在馮紫英手中資源已經不少了,隨著吳耀青返回京中,整個情報體係都交給了吳耀青,而汪文言已經轉為專門策劃大局了,這樣分工更為明確和專業,效率更高。
很快吳耀青便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到了這仁慶法師的來曆。
據悉應該是十多年前仁慶法師從大同莊嚴寺來京中,先前是在廣濟寺擔任知客,據說年輕時候此人很為機巧,很有點兒長袖善舞的味道,後來與順天府前三任的府尹交好,在京中僧侶中聲譽漸起,後來便到了弘慶寺。
十多年前的弘慶寺還名不見經傳,等到仁慶擔任住持之後,仁慶便舉辦法會,同時廣邀南北高僧來弘慶寺弘法,倒是最近幾年裡弘慶寺卻才有慢慢低調下來,不過已經有了足夠根基的弘慶寺也大略能保持現有的香火格局了。
一個比較特殊的情況就是,弘慶寺隻有四五十僧侶,主事者幾乎全是仁慶從莊嚴寺陸續招來的,剩下年輕的僧侶也有不少是來自大同那邊寺廟,少數是仁慶在這近十年來陸續剃度的弟子,也就是說,這個弘慶寺裡的僧侶幾乎就是仁慶的私家軍一般。
這個情況也讓吳耀青頗感驚異,一個寺廟中有派係很正常,但是這種幾乎全出一門的就比較罕見了,而原來在仁慶到來之前的僧侶要麼就已經離開,要麼就已經過世,這種情況就太蹊蹺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