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龍行虎步健步而來的青年,馮紫英幾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短短幾年間,這家夥竟然長成了這副身板兒?
“見過大哥!”
走攏之後,玄甲青年一個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沉聲道。
“你我兄弟,何須這般?”馮紫英感慨之餘,也是一把就把左良玉拉了起來,在信中他已經窒知曉左良玉請了一名教書先生給他起了字,昆山,“昆山,起來吧,再這樣我可就受不起了。”
左良玉滿臉油亮,頜下髭須微現,一雙虎目神光湛然,腰間一直短柄自生火銃斜插,再看看那雙滿是厚繭的手掌,還有一道從鬢間斜劃而過的疤痕,略顯扭曲醜陋,看不出究竟是刀劍所傷,還是箭矢劃過。
把左良玉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馮紫英也是有些興奮,此時的他早已經沒有了六年前遇上前世曆史名人的那種新鮮神秘感了。
在京中平素見的都是葉向高、方從哲這樣的曆史中的大人物,也曾和卜石兔這樣在《明史》中赫赫有名的土默特首領談判,,馬上要麵臨大名鼎鼎的林丹汗的進攻,甚至日後可能還要和奴酋努爾哈赤交鋒,威震四方的曹文詔、賀人龍是老熟人,連孫傳庭都在給自己當小弟,左良玉也真的就不算什麼大人物了。
他現在感到興奮的是終於看到了自己來到這個時空中第一個遇到的名人,在自己沒有去刻意改變曆史的情形下,終於還是沿著他他自己選擇的路徑成長起來了。
“多謝大哥。”左良玉爽快地起身。
“我父親就讓你一部來?”馮紫英知道左良玉現在是把總,手底下五哨人馬,六百來人,雖然知道父親不可能給予自己太多增援,但是這六百多號人也太少了一些。
沿襲前明規製,衛所依然還在按照小旗、總旗、百戶、千戶體係,但是在邊軍、營軍中已經不再按照這種模式,而是演變為伍、隊、哨、部、營的模式,進位均為五。
五人一伍,五伍為一隊,二十五人,隊設隊長,五隊為一哨,一百三十二人,哨設哨官、副哨官,五哨為一營,設把總、副把總,共計六百六十二人。
左良玉原本是馮唐親兵隊長,後來設立火銃新軍,馮紫英在給左良玉的信中便鼓勵他去火銃新軍,左良玉便毛遂自薦,馮唐便讓他出任新組建的火銃新軍三個營中的泰山營中第二部的把總。
馮紫英也清楚自己遼東鎮在老爹的全力推動下,已經組建了拔山營、摧山營、破山營三個營,其中拔山營是首先組建的火銃軍,而老爹的親兵營則是以自生火銃為主,但是目前隻有兩部。
老爹還沒有大方到把親兵營都交給自己的地步。
“還有一部。”左良玉臉色略帶不虞,但是還是老老實實道:“拔山營第一部,把總是個有些討人厭的家夥。”
“哦?”馮紫英有些好奇,能讓左良玉不悅,但似乎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看來那位把總也不簡單,“還沒到?”
“到了,但他先去整隊去了,可能一會兒就要來見大哥,我讓我的副手去整隊宿營,我就先來了。”左良玉點點頭,“那家夥嘴巴很招人厭,但是練兵也是一把好手,並不輸於我。”
能讓左良玉稱好手的,恐怕真的還不多。
老爹在給自己心中也說到左良玉練兵刻苦,對自己要求更嚴,打仗更是勇猛亡命,和蒙古人以及東虜的幾番交鋒中,他都是身先士卒,能坐上這個拔山營第二部把總,老爹並沒有發揮太大作用,不過就是給了左良玉一個表現機會罷了。
好在現在遼東鎮和東虜、蒙古人的交鋒都是小規模的摩擦,一般都不超過百人,誰死誰傷都自認倒黴,大家都心照不宣,左良玉兩度受傷,但傷情都不重。
二人正說著話,外邊寶祥來報,“爺,外邊一位黃大人求見。”
左良玉臉色微沉,但是迅即又舒展開來,“這廝來了。”
馮紫英示意寶祥去把人請進來,自己也起身迎接。
隻見進門一人瘦削剛健,論年齡似乎也隻比自己左良玉大二三歲,不過就是二十出頭,刀條臉,青森森的臉頰看起來有些滲人,三角眼中目光銳利,鷹鉤鼻下一張闊嘴。
難怪老爹也在說,除了三個營的參將年齡略大,其他像下邊的把總、哨官乃至士卒都是以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為主,因為隻有年輕人反應才夠快,學習起來更專注認真,容易接受。
“卑職黃得功見過同知大人。”
黃得功?!馮紫英一愣,江北四鎮之首?
或者是同名同姓?不會這麼巧吧?這邊左良玉,現在又冒出來一個黃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