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哥兒,姐姐知道,武勳群體如此龐大,為國效力者中,其中免不了有一些害群之馬,太妃也說到,害群之馬朝廷理當懲處,但是畢竟武勳群體主流還是忠君愛國的,而且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鏗哥兒,令伯、令尊不都是為國戍守邊境數十年如一日,這些朝廷都是看在眼裡,所以,這等情形還是要區分開來,不宜一概而論,或者就直接把哪一家哪一群釘死,……”
元春的這番話一出來,讓馮紫英和賈政王夫人乃至賈寶玉都是刮目相看。
這宮裡邊調教出來的人果然不一樣,站位角度高度都有些總攬大局的味道,隻可惜那是仁壽宮而不是乾清宮。
“大姐姐說得是,武勳世家總體也是報效朝廷的,那些個害群之馬代表不了武勳群體,相信都察院和龍禁尉對此應該會拿出一個清楚準確的結論。”馮紫英應對自如。
元春眉頭微微一蹙,這馮家大郎也是不好對付啊,這等場麵話說得滴水不漏,也不知道此子對自己的來意是否領會了?
“鏗哥兒,這等事情關係重大,而像石家馬家這些家大業大,為朝廷打拚這麼多年,林林總總人數太多,免不了就有些心思詭譎意圖攀咬之輩在其中興風作浪,這方麵倒是不可不防啊。”
馮紫英笑了起來。
這元春還是嫩了點兒,先前那番話已經說得夠露骨了,這後邊的話就太直白了,很容易授人以柄,隻有自己和她兩人或許可以一說,但是有其他人,便是自己親身父母和兄弟,都不該這般。
不過也能理解,估計是第一次受仁壽宮那邊的安排出來辦事兒,還欠缺經驗。
以元春的聰慧,很快就能適應。
馮紫英估摸著這段時間裡,這元春弄不好還會頻繁出宮與自己會麵,充當仁壽宮和文臣群體之間的傳話人。
見馮紫英微笑,元春臉有些發燒,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太露形跡了,之前太妃也提醒過自己,但身處其中,又是一次,的確沒有把握好這等分寸。
有些羞惱,但是卻又怪不到對方頭上,不過此時元春倒是知曉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話語意思,輕輕咬著嘴唇岔開話題:“鏗哥兒,寶玉的事情勞煩你辛苦了。”
馮紫英笑得更開心,“大姐姐說哪裡話,寶玉便是我兄弟一般,我自然也是巴望著寶玉能有一個好的前程,現下寶玉詩文不俗,歌賦上亦有小成,若是能再進一步便是最好不過了,……”
元春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嗯,我也以為是該如此,若是寶玉能考一個秀才,那便是最好莫過了,寶玉,你意如何?”
寶玉臉一下子就愁苦下來,這秀才時那麼好考的麼?自己大哥十四歲才考上秀才,但是身子都被折騰垮了,自己如何能重蹈覆轍?
見寶玉如喪考妣的模樣,馮紫英也笑了笑,“寶玉,你隻需要努力,倒也不拘於這一兩年裡便要達到這個目的,大姐姐也是為你確立一個方向而已,十四歲不行,十六歲如何?十六不行,那十八歲二十歲怎樣?總歸你讀書也要有一個方向和目標不是?”
對於馮大哥替自己的緩頰,寶玉心中大定,雞啄米一般的連連點頭。
賈政和王夫人見此情形也隻能聊做安慰,起碼寶玉現在還是有心讀書的,不至於像原來那樣乾脆就對讀書厭惡了,這便是一個進步吧。
元春何嘗看不出這一點來,但她又能如何?馮紫英這般替他確立一個目標,就是考中秀才,也算是不錯了,讓他不至於每日蹉跎。
見到賈璉回來,王熙鳳便忍不住迎上前去,讓著賈璉進屋,急聲問道:“如何?”
“什麼如何?”賈璉反問。
“我讓你問的那雲家之事如何?”王熙鳳發急了。
她和賈璉隻說雲家媳婦和她是手帕交,所以關心,倒也把對方蒙了過去,因為石光珠女兒的確是王熙鳳熟識的,但這麼些年卻沒有多少往來了。
“我問了,鏗哥兒也不是很清楚,隻是知道雲光和馬夏一案的確有瓜葛,是都察院禦史和龍禁尉的確已經拿了雲光,查抄了雲家在西安府那邊的府邸,……,左右鏗哥兒午間要過來吃酒,你再問問就是,……”
一聽得雲光在西安府那邊被查抄了府邸,王熙鳳臉色煞白,身子便顫栗起來。
倒是賈璉想著自己的心事,卻沒有注意鳳姐兒的神色變化,自顧自的往床上一躺。
老爹和他交代了,務必要在馬家身上榨出幾萬兩銀子來,這事兒還要落在自己身上,這讓賈璉也很是無奈。
推托未果,眼見得老爹的手杖就要朝自己身上掄過來,賈璉也隻能先應著。
下來還得要找鏗哥兒討個辦法來,他可不會為了老爹的一己私利卻壞了大事兒。
眼見得鏗哥兒聲勢越發盛了,朝廷重用在即,自己如何能為了這般事情舍棄日後的大好前程?
鏗哥兒也和自己說了,這下一步朝廷必定有大動作,涉及到的各類營生不少,總會有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