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馮紫英一覺醒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看看窗外天色仍黑,卻聽得屋外床上有人輾轉反側。
約摸想了一想,今兒個是香菱值夜,這丫頭沒多少心思,往日瞌睡挺香,連金釧兒和雲裳都打趣過她,怎麼今日這般時候卻還輾轉難眠了?
看著懸在蚊帳裡的草編翠鳥,探手觸碰了一下,翠鳥晃動起來,再看看這枕畔的香囊、荷包,馮紫英越發感覺到這個時代對成功男人的友善和美好。
嗯,自己應該就算是一個典型的官二代加創一代了吧?
不但家世顯耀,外加自身的庶吉士光環加持,再加上自己的性格也和現在這個時代的公子哥兒們截然不同,待人友善而有著其他男子永遠無法具備的尊重,也難怪這等丫頭為之心醉神迷,對這種生活的迷戀。
所以才會在有一個陌生的主母即將駕臨時顯得這樣患得患失。
今晚恐怕幾個丫頭都不會有一個好覺,難為她們了。
“香菱。”
“爺,要水麼?”外屋香菱忙不迭地起身披衣端著水壺進來了。
“嗯,放那裡吧,過來,這兒。”馮紫英也撐起身,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頭,”什麼時辰了?”
“啊?!”香菱驚了一跳,又害怕自己的反應引起馮紫英的不悅,趕緊低頭掩飾,蹩著身子靠近床頭,“爺,寅時剛過,卯初了。”
九月的京師,下半夜已經很涼了,馮紫英見香菱隻是穿著一件月白小衣,內裡鮮紅的肚兜隱約可見,十六歲的丫頭身材已經有些規模了,粉嫩嬌巧的天足趿著一雙翠緞繡鞋,臉上那份微紅的忐忑,委實讓人心動。
“快上來,彆涼著。”馮紫英又是一拍床頭,“爺就是和你說說話,省得你們提心吊膽,睡不安枕。”
香菱心中一甜,乖覺地點點頭,坐上床,將有些發涼的腳蹬入被中,把身體靠在馮紫英懷邊。
馮紫英心中也是一蕩,但隨即壓抑住綺念,抬手撫弄了一下香菱略微有些散亂的發髻,“晚上沒睡著?就這麼擔心爺娶新婦的事情?”
乖乖地點點頭,香菱抬起那張粉妝玉琢的姣靨,那顆猩紅的紅痣在眉心平添了幾分動人的妖嬈,“爺,怎麼能不擔心?奴婢在爺這邊好容易才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日子,才一年,……”
“爺不是說了麼?聽說爺這位新婦性子挺和善的,尤擅詩文,你不是想學著作詩文麼?不正好可以跟著奶奶學?”馮紫英寬解道。
搖搖頭,香菱臉上露出和她年齡不太相稱的天真稚氣,“爺,寶姑娘和林姑娘,還有三姑娘以及史姑娘都是能作詩的,奴婢寧肯多跑跑腿兒去請教。”
忍不住捏了捏香菱的粉頰,馮紫英正色道:“這話可彆說,日後省得不受待見。”
香菱嚇了一跳,趕緊點頭。
“你們幾個也彆太擔心,好歹你們也是爺屋裡的人,就算是奶奶新嫁進來,也不會輕易難為你們。”馮紫英知道這話很難排解她們內心的忐忑,繼續道:“嗯,可能你們都知道了,爺可能要兼祧,嗯,也就是說,爺可能要娶兩房奶奶,各自一家,先娶這一房是我大伯長房這邊的,若是你們擔心新來的奶奶那邊不好處,那也可以繼續留在這邊兒。”
“啊?!爺,真的?”香菱又驚又喜,忍不住撐起身來,抓住馮紫英的胳膊抱在自己懷裡搖晃:“爺,那您另一房是不是要娶寶姑娘?婢子願意跟著寶姑娘。”
馮紫英感覺到胳膊上那份蕩人心魄的觸感,險些出醜,趕緊咬了咬舌頭,搖頭:“爺啥時候說要娶寶姑娘了?”
“爺不是還要另娶一房麼?”香菱狐疑地瞪著那雙俏眸道:“爺,難道是林姑娘?”
“你憑什麼說是林丫頭?”馮紫英沒想到自己這點兒隱秘好像在自己身邊幾個丫頭身上蕩然無存,有些無奈地問道。
“紫鵑那丫頭經常過來和雲裳嘀嘀咕咕,聽瑞祥說,婢子都還沒有過來的時候,紫鵑就經常要過來,爺也經常見過紫鵑,……”這方麵香菱的心倒是挺細。
“喲,你倒是觀察打聽得挺細致啊。”馮紫英的話又讓香菱惶恐起來,“爺,婢子可沒有打聽爺的事情,都是無意間聽說的,……”
“行了,彆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爺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麼?你是爺的貼身丫頭,打聽爺的事情不是正該麼?”馮紫英拿起香菱纖巧的小手,摩挲著,“你們也彆打聽那麼多了,該知道的都會知道,總而言之你和金釧兒她們說一說就行,不必太過於擔心,不想去就不去,而且這事兒也還要明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