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兄,我知道你不太喜歡國子監,小弟的確是國子監生,而且是蔭監,這沒什麼不好見人的。”
這個話題既然避開不了,自己是蔭監入學也不是秘密,馮紫英反而坦然起來了,挑開了,反而就不成其為軟肋了。
既然你楊嗣昌要這麼“構陷”自己,那他馮紫英也不會客氣,索性挑開,讓你來承擔這份炮火。
“本朝沿襲舊例為國奉獻者後代有此優遇,小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家伯一人戰死呼倫塞之戰,甚至連香火都無人繼承,另一人歿於九邊任上,同樣無人供奉牌位,便是家父也在邊關戍守多年,身上與韃靼人交鋒留下的刀傷箭傷不下十處,說句不客氣一點兒的話,那都是和韃靼人搏命中撿回來的一條命。”
“蒙朝廷恩寵,讓小弟入監,小弟也有意努力讀書,隻是小弟肯定沒法像文弱兄和兩位侯兄一樣有父兄自小傳授,不過小弟在國子監裡也曾苦讀,蔣祭酒也曾對小弟頗為認可,這一點文弱兄一問便知,小弟也不用為自家臉上塗脂抹粉。”
楊嗣昌沒想到這馮紫英小小年紀口才居然如此之好,還以為這家夥就是靠一身蠻勇運氣撿了個這樣機會,但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有點兒小瞧了對方。
這廝很陰險狡詐,巧妙的把自己樹立成了國子監的對立麵,而且也讓自己無從解釋。
和這樣的人交惡並非明智之舉,但現在勢成騎虎,也隻有挺著了。
“國子監可能未必有青檀書院和崇正書院那麼專注於讀書,但是小弟以為,國子監的意義更在於確立一個讓世人明曉讀書的價值意義所在,這是其他書院所不具備的,同樣,國子監更能為朝廷培養一批熟知政務的官員,而非隻會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迂夫子,小弟以為,這曆事便是如同翰林院觀政一般,這等培養教育也是其他書院所不能取代的,……”
這一番話也說得情通理順,沒有回避國子監在授課講學上不及外邊書院的這一現實情形,但是卻又把國子監所代表的朝廷的特殊意義和其獨有的曆事職能推到了高處,起碼楊嗣昌看到了四周有幾個國子監的學生臉上都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表情。
巧舌如簧!
楊嗣昌知道自己陷入了被動。
他不可能和對方在國子監的問題上爭論,那樣隻會讓自己樹敵更多,國子監再是不堪,那也是朝廷的最高學府,掛羊頭賣狗肉也好,那也是朝廷的顏麵,這廝倒是會做好人。
“紫英兄弟果然口才過人,隻是徒逞口舌之利並不能證明什麼。”候恂見楊嗣昌有些難以招架,不得不出麵挺上。
這事兒本來就是因為他的大言而起,現在人越聚越多,演變成了青檀書院和崇正書院的一場正麵交鋒,眾目睽睽之下,誰都沒辦法退讓。
“侯兄說得好,徒逞口舌之利當然不能說明什麼,但山東平亂可不是小弟靠一張嘴就能平下來的。”馮紫英見對方已經有些亂了陣腳,更是意氣風發,“數千亂民,還有白蓮教匪,光靠一張嘴就能說得他們降順,小弟也沒那本事,我想縱然是蘇秦、酈食其也無此能耐。”
這特麼是主動送台階給他發揮表現啊,侯恂氣悶無比。
沈自征目瞪口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楊嗣昌和侯氏兄弟對陣一個人居然落在了下風的情形,這比三英戰呂布還厲害啊。
原本打算上前助陣的,但是聽到他們的話題,他又有些怵了。
這等話題若是不能壓倒對方,進而被彆人反製,那可真的就成了笑話了。
“爹,這就是那個武勳子弟?”少女好奇的目光透過紗簾落在正在三英戰呂布的幾個人身上。
“應該沒錯了。”沈珫同樣很好奇。
喬應甲說此子才虛歲十三,但看起來似乎已經有十五六歲了,而且自那股子氣度更像是徹底壓製住了楊嗣昌和侯氏兄弟,要知道這三人都要比馮鏗大幾歲的。
自己即將赴任東昌府,而臨清乃是東昌府屬州,而馮家乃是臨清三大望族之一,尤其是在山東民變被平息之後,馮家影響力更是猛增,不但在臨清和東昌府,甚至在整個山東都頗具名聲了。
自己去東昌府任職,日後免不了還要和馮家打交道,倒是需要好生觀察一下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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