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們崇正書院也可以參與這一次對話切磋?”楊嗣昌頗為吃驚,而旁邊的侯氏兄弟一樣也頗為驚訝。
這應該是公然的示好了,當然馮紫英一介學生自然沒有這個邀請加入的權力,但是這樣一個建議也足以說明人家的態度了。
“為什麼不能呢?”馮紫英悠悠的道:“我剛才就說了,兄弟鬩牆,外禦其侮,南方書院在每年科考上占儘上風,但是小弟以為這並不能代表他們的真實水準就比我們北地書院高了,那種在春闈中獲勝但是在入朝為官之後眼高手低者,甚至隻會誇誇其談紙上談兵者並不少見,朝廷並不需要這類人,所以小弟以為這恰恰是需要予以指出和糾正的,……”
楊嗣昌和侯氏兄弟真的要對馮紫英刮目相看了,先前對馮紫英的輕蔑和不屑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甭管這馮紫英有無這樣一個資格,光憑他這樣一番話,就足以讓他在北地學子裡邊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了。
楊嗣昌和侯氏兄弟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熱切期待。
對方投之以瓊瑤,己方卻不能無動於衷,楊嗣昌已經心動,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需要立即回去向書院山長和掌院報告。
他也相信書院知曉這樣一個機會之後,肯定不會無視,但如何來和青檀書院對接參與進來,那就不是他們這些學子能做到的了。
但無論如何,僅僅是這樣一個建議就能為他們獲得書院的重視和認可,進而爭取到未來與南方士林大儒對話切磋的機會。
這樣一場盛會,隻要能參與,那就是一份難得的殊榮,而如果可以在對話切磋上發言,哪怕是獲得兩位士林大儒的隨意兩句點評,那就更能為自己增光添彩積累人氣了。
“茲事體大,紫英,愚兄怕是難以回答你這個建議了,還得要回去向書院山長和掌院他們報告。”楊嗣昌最終還是沒有能抵禦住這份誘惑,幾乎是字斟句酌的道:“不過愚兄覺得我們崇正書院對這樣的經義切磋機會肯定不會拒絕,隻是不知道青檀書院這邊……”
上鉤了,馮紫英輕笑,聽到楊嗣昌自稱愚兄時,馮紫英就覺得有門兒了。
這意味著楊嗣昌心動了,被勾起了興趣。
雖然是臨時起意,但是馮紫英對於齊永泰和官應震的一些態度和想法還是有所了解的。
這兩位都不算是心胸狹隘的人,而且青檀書院的宗旨也決定了不可能像通惠書院和崇正書院那樣大規模的辦學。
寧缺毋濫,少而精,這就是青檀書院的辦學宗旨,要力爭每一個從青檀書院中走出來的學子都能有所作為,不負家國。
應該說這這個想法是切合青檀書院實際的,對於崇正書院和通惠書院,那麼就不算是青檀書院的敵人,更像是一種既要競爭又要合作的夥伴。
至於說回去之後如何向齊永泰和官應震報告交涉,馮紫英也自有考慮。
現在無論如何都是青檀書院占了先機,這等良機如何讓影響力和收益最大化,相比齊永泰和官應震都不會拒絕。
“文弱兄,齊山長和官掌院的心胸請應該清楚,而且官掌院也是湖廣人,和你同鄉。”馮紫英十分輕鬆,“小弟回去後也會向山長和掌院報告,這等盛事若是能集順天府兩大書院之力,以青檀加崇正對白馬加崇文,四家書院菁華薈萃一堂,你說會不會留下一段膾炙人口的佳話呢?”
作為文人,誰不想名留青史?
楊嗣昌和侯氏兄弟能想到的,幾家書院的高層自然也能想到。
楊嗣昌和侯氏兄弟都是人中龍鳳,自然也能揣摩出這層意思來。
單單是青檀書院是不足以講這場講學切磋效果發揮到最佳,如果崇正書院加入進來,那就不一樣了。
一旦這場盛會如期舉行,進而達到了預期效果,真正的大周四大書院是不是就可以因此定名?
那作為其中的“始作俑者”,或者說“始作俑者”的一員,沒準兒也會在書院院誌裡留下一筆。
某年某月某某參與籌辦了某某士林大師與某某的登壇講學傳道盛事,巴拉巴拉,如何如何,濃墨重彩這一筆中有你的名字,足夠你子孫後代都能受其恩澤了。
沉吟良久,楊嗣昌終於點頭。
“紫英賢弟,既如此,那愚兄和若穀、若樸亦要回書院向山長和掌院他們報告,希望此次傳道切磋能成為我們順天府乃至北地士林的一場盛會,你我四人能參與其中,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