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另一頭的左重幽幽問道,照進透氣窗的一縷光線仿佛將房間分割兩個明暗對立的世界,項芳在明,左重在暗。
“撕拉~”
火盆旁的小特務適時將一杯水倒在烙鐵上,一股白色的煙霧瞬間升起。
項芳打了個哆嗦,低下頭怯生生道:“是的,我見報紙上說江南的部隊損失慘重,可我和其他人分明將情報告訴會長了,我便想問問其中原因。”
“司馬玲瓏告訴你們這是因為情報送的太遲,你們就相信了?”
左重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他怎麼就沒遇到如此……質樸的眼線呢,不像長穀良介那個家夥,就知道要錢,娘┴希匹!
對於這個問題,項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她們隻負責搜集情報,後續的工作都由司馬玲瓏處理,自然是對方說什麼,她們就信什麼。
真有這麼傻的“間諜”啊,左重無言以對,直接進入了正題,詢問項芳圍剿情報的來源。
“你從什麼地方搜集的情報,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項芳一改之前的態度,緊緊閉上嘴巴拒不配合,這在眾人的預料之中。
畢竟項家除了項芳的師長哥哥,沒人跟軍方有關係,項芳定然是通過哥哥的門路搞來了情報。
此事要是傳出去,項芳哥哥的前途就完了,或許還要上軍事法庭,項芳不鬆口是正常反應。
深諳人心的左重沒有再逼迫對方,前期調查顯示,項芳跟兄長關係很好,他果斷換了個提問方向。
“行吧,既然你不願意說自己的事,那就說說為司馬玲瓏提供情報的有哪些人,不要試圖隱瞞,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出來。”
人性很複雜,關乎到自身利益時往往可以做到守口如瓶,反之則很難保守秘密,尤其是坐在審訊椅上的時候。
但項芳仍然一聲不吭,除了單純好騙,她絕對稱得上一個合格的朋友。
“副座,要不要動刑?”
古琦伸過腦袋問了一句,配合著臉上陰森的表情,活脫脫一個反麵角色。
左重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動刑?動什麼刑,老古,你怎麼這麼殘忍,況且一個被騙的眼線,你覺得司馬玲瓏會告訴她多少機密。”
古琦乾笑了兩下,瞬間恢複成了人畜無害的模樣,他知道項芳的情報價值不高,可審訊不動刑,不符合軍統的傳統哪。
為了緩解尷尬,他轉頭問項芳:“司馬玲瓏在搜集情報期間,有沒有過異常的言行,比如對戰局和時政的看法,特彆是對日本人的看法。”
項芳茫然搖頭,司馬玲瓏很神秘,除了索要情報或者喊口┴號之外,她們這些人對其一無所知。
之前她還以為這是“紀律”要求,現在看來,司馬玲瓏從來沒把她們當成是同┴誌,更沒有相信過她們。
想到自己為了幾句虛無縹緲的話,和閨房裡的那本進步書籍,便將自身和家人置於險地,項芳心中絕望,後悔不已。
她不是後悔同情隔命,是後悔輕信他人,是後悔因為自己的舉動,給抗日力量帶來了損失。
左重冷眼旁觀,知道項芳的心理防線已趨於瓦解,便開始引導對方回憶與司馬玲瓏的交流細節。
像是二人談話的時間、地點、語氣、用詞等等,這些都具有一定的情報價值。
問話持續了好幾個小時,項芳說得嗓子沙啞,將除了情報來源和“同夥”以外的信息都做了交待,記錄的小特務寫了十幾張紙。
拿起剛出爐的口供,左重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他發現司馬玲瓏搜集的情報種類很雜,軍事、政治、經濟、文化、外交全部包含在內。
另外,對方不光對果黨的情報感興趣,對國府與其它國家的政商情報也很感興趣,這就奇怪了。
日本人的情報機關向來是各管一攤,條塊分明,軍方是軍方,外交是外交,政府是政府,越界是大忌,連陸海軍內部的情報係統都很少配合。
司馬玲瓏真的是日諜嗎?
如果不是,她又是屬於哪一方的情報人員,對方組建金蘭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無數疑問湧上心頭,左重有種預感,他為了保險給何逸君製訂的乙計劃,或許要用上了。
但這些都要等正麵接觸司馬玲瓏之後再考慮,有了卞吉超和項芳的證詞,足夠軍統指證司馬玲瓏了。
將口供扔給古琦,左重命人把項芳帶出去,又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起身下達了命令。
“準備抓人,一個小時後統┴一行動,秘密逮捕所有金蘭會成員!”
頓了頓,他又道:“孔二小姐那裡我親自去請,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