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幾名男子出現在林傅一郎府邸附近,他們快速接近監視人員所乘的彆克轎車,須藤哲二等人立刻拔槍警戒。
不過看到領頭的中年人時,眾特務皆放下了手裡的南部手槍,這是前來換班的另一組人員。
須藤哲二將監視記錄交給中年人便帶著手下離開,雙方沒有過多交流,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進行,隻有街角傳來的幾聲犬吠證明曾有人經過。
幾分鐘後,中年人借助路燈在監視記錄上寫下了換班時間,看著不遠處的林傅府邸,他的目光異常平靜。
特工需要時刻保持冷靜,從這一點來看,中年人比神經質的須藤哲二更加專業,也更加危險。
車內安靜了許久,忽然有人小聲詢問同伴,他們為什麼要監視大藏省的次長,對方不可能是紅俄間諜。
大部分鼴鼠叛國是為了金錢或者美色,但這兩者目標皆唾手可得,背叛帝國對一個貴族沒有任何好處。
同伴瞄了一眼副駕駛的中年人,壓低聲音回道:“目標與一號嫌疑人的關係密切,兩人在同一個地點多次碰麵,參謀本部懷疑目標是一號嫌疑人的情報網成員。”
問話者恍然,又麵露不屑和嫉妒:“聽說剛剛那個叫須藤哲二的北海道鄉巴佬就是因為發現了一號嫌疑人,才會被部長閣下看中,真是個幸運的家夥啊。”
聽到下屬的交談,中年人微微一笑沒有阻止,參加這次行動的特工都經過嚴格審查,他並不擔心泄密。
相反,讓行動人員多了解一些關於目標的情報有助於接下來的任務,至少可以消除大家對目標身份的恐懼,更加用心工作。
帝國子爵,伯爵嫡子,大將孫婿,大藏省次長,目標這四個身份中的任何一個,都值得參謀本部認真對待。
一旦他們的監視和跟蹤行動被發現,這件事會引起巨大震動,畢竟內部審查是件非常敏感的事情,何況現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目標涉案。
問話者見中年人沒有反對,鼓起勇氣問道:“隊長,您見過一號嫌疑人佐爾格嗎?”
中年人聞言愣了一下,目光慢慢放空,記憶瞬間回到了多年前的某個冬日,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剛加入參謀本部的新人。
1933年。
佐爾格乘船到達橫濱,其公開身份是德國《法蘭克福報》駐日記者,同時還兼任《柏林信使報》、《阿姆斯特丹商報》的自由撰稿人,隨後他來到了東京。
初到東京的幾個月,佐爾格居住在一家名叫佐野的旅店內,這家旅店離銀座不遠,各項服務很周到,房費與檔次符合他的收入和身份。
但從佐爾格入住的第一天開始,旅店中就出現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佐爾格每次出門都會遇上此人。
見麵時,對方先是客客氣氣地向佐爾格鞠躬致敬,然後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不管佐爾格是去德國大使館,還是去其它地方,這位客人都會在門口等上幾個小時並尾隨他回到旅店,直到深夜才會離去,第二天一早又再次出現。
顯然這是日本反間諜機關的特務,對方總是一言不發,客客氣氣,像影子一樣跟隨著被監視對象,既不乾涉,也不盤問。
此人還秘密檢查了佐爾格的房間,又在電話機裡安裝了微型竊聽器,但這不代表佐爾格已經暴露。
事實上,任何一個進入日本的外國人都會被日本反間諜機關監視,哪怕是外交人員也是如此,這是種特彆的反間諜製度。
在如此嚴密監視下,佐爾格表現的很正常,每天在城內到處閒逛,一點點熟悉東京的風土人情,道路和社會情況,結交各種各樣的朋友。
時間轉眼進入冬季,一個陰冷潮濕的傍晚,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片橫掃大地,佐爾格和一群記者朋友在銀座的“金色萊茵”飯店聚會。
這是一家德國移民開設的飯店,在這裡可以吃到美味的德國菜肴,喝到最正宗的慕尼黑啤酒。
佐爾格的“尾巴”也跟隨他到了飯店,對方隻穿了一件外套,站在狂風中不斷跺著地麵,麵色凍得鐵青。
看著“尾巴”單薄的大衣,佐爾格有點憐憫對方,他走出飯店來到“尾巴”身邊問道:“該怎麼稱呼你?”
“尾巴”沒想到監視目標會主動接近自己,他猶豫了一下用不太標準的英文回道:“平野。”
佐爾格笑了,拍了拍平野的肩膀:“你一定很冷吧,我們做個紳士間的約定,10點鐘之前我不會擅自離開金色萊茵,你可以找個地方暖和暖和,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