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左重與戴春峰交談的當天，聽完便宜老師的訴苦後，左重來到了嘉陵江海軍碼頭。
此地原先是民國海軍的補給基地，後被國府租借給留渝英美艦隊作為泊地使用，碼頭內還有幾座營房，兩國士兵混雜居住其間。
這天傍晚，營房門口的空地上正在舉行一場橄欖球比賽，場地周圍站滿了看熱鬨的英美水兵，各種喊聲不斷。
十幾分鐘過去，隨著一方的落敗，人群中傳來了咒罵聲，幾個低級軍官開始挨個收錢。
距離碼頭幾百米遠的一座山頭上，古琦和左重舉著望遠鏡並排站立，看到這一幕，古琦不解地看著左重問道。
“副座，您帶卑職過來，肯定不是為了觀賞球賽，是不是有任務？”
左重沒回答，對著山下揚了揚下巴：“老古，你知不知道，英美海軍在山城有多少人。”
古琦不假思索：“347人，租借碼頭前，軍韋會專門點驗過人數，以便為對方提供糧食和補給。”
當然了，這隻是托詞。
一國首都，哪怕是臨時首都，那也是要害所在。
不搞清楚留渝英美海軍有多少人，國府的頭頭腦腦們估計連睡覺都得睜一支眼，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嘛。
左重輕恩了一聲，歪頭跟古琦小聲說了幾句，古琦表情變幻，最後點頭快步離開。
送走了對方，日頭漸漸西沉，英美水兵們準備發放晚餐，左重盯著碼頭方向久久不語。
是夜。
英國駐山城分艦隊司令悠閒地喝著威士忌，說是分艦隊司令，其實此人軍銜隻是個少校，手下有兩艘比戰列艦救生舟大不了多少的小炮艇。
不過少校先生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比起那些在大西洋上跟德國人作戰的同僚，他願意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戰爭結束。
喝光杯裡的酒，英軍少校準備再倒上一杯，這時一個美國海軍上尉走到他的身邊，兩人低聲交談起來。
“我們的補給不多了，少校。”
“見鬼，明天讓小夥子們去黑市購買糧食，我們總不能餓著肚子巡邏。”
“好吧，我會去安排，還有”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碼頭上一片寂靜，浪花拍打著船舷，炮艇輕輕晃動。
——
滬上，崇光堂，日本對華特彆委員會駐地。
長穀良介端坐在寬敞的辦公室內，目光四下流轉，臉上隱約帶著幾分得意之色，努力了這麼久，他終是坐上了機關長的位置。
日猶談判破裂之後，大迫通貞屢遭東京叱責，幾天前更是被直接調回本土聽候發落，徹底完蛋了。
而長穀靠著“新型盤尼西林”的功勞和眾多生意夥伴的幫助，成功接替了對方的職務，榮膺駐華高級情報官，統轄76號、長穀機關及對華特彆委員會。
但也有壞消息，或許是為了製衡，又或為了拉攏季某人，76號的管轄權發生了變動。
如今，對華特彆委員會對76號隻有指導權，而無指揮之權，相關事宜已移交給金陵政府的特務委員會接管。
長穀良介點燃雪茄，美美地抽了一口，嫋嫋青煙間隻覺神清氣爽，渾身舒泰，仿佛連身子都輕了幾分。
“咚咚咚”
辦公室的房門響起，長穀良介坐直身子，表情迅速恢複威嚴，沉聲吐出一字：“進。”
一個小特務匆匆進門，雙手遞上密電，口中報告：“機關長閣下，山城密電。”
長穀良介聽到機關長閣下這幾個字，心頭不覺一陣熨帖，下意識問對方：“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特務愣了一下，遲疑道：“機關長閣下？”
“喲西~”
長穀良介這下舒服了，接過密電低頭看去，等看清了來電人的代號，他立刻將小特務支走。
當前日本在山城的鼴鼠，除了少部分戰前就潛伏民國，身份高度保密的老牌特務，剩下的全被長穀賣給了軍統。
軍統對這些人有兩種處置方式，一是長期監視，二是秘密抓捕，軍統再以鼴鼠的身份傳遞假情報。
長穀手裡這份電報便來自第二種鼴鼠，趕走小特務之後，他馬上開始破譯密電。
密電的內容不多，隻有短短幾行，長穀良介拿著電報看了又看，眼睛越來越亮，他立功的時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