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此地成了山城名刹,偶有外地雲遊僧掛單,周圍的百姓也見怪不怪。
這天深夜,清修的妙空寺主持和幾個和尚分彆守在幾處大門外,目光警惕,袖筒的念珠換成了美國造手槍。
大雄寶殿內,高高在上的佛像眼眸低垂,中野學校戰術教官九條涉在香案上攤開山城地圖,向圍繞在身旁的日諜講述任務內容。
“諸君,此次我們要對一號,二號,三號目標進行突襲,所以最好在三名目標碰麵時動手。”
“我提醒大家,一號目標是中統副局長徐恩增,此人行事卑鄙,極其可惡,必須第一時間擊殺。”
在場的日諜有十五六人,全是僧人打扮,聽到這話紛紛喊出哈依,周身殺意沸騰。
這些日諜是中野學校各個科目的教官,既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又對大東亞┴共,榮理論十分狂熱,是參謀本部最後的殺手鐧。
正抱著大姨子睡覺的徐恩增身上莫名發寒,在睡夢中打了個噴嚏,下意識裹緊了被子。
妙空寺裡的九條涉揉了揉太陽穴,嗓音沙啞道:“軍統局長戴春峰、副局長左重是第二、第三目標。”
有日諜舉手,提出了一個問題:“九條閣下,左重是帝國在情報戰場上最危險的敵人,我們為什麼不率先乾掉他,而是要針對徐恩增和戴春峰?”
這個問題也是其它日諜想問的,被質疑的九條涉不以為仵,耐心解釋了其中原由。
“左重確實給帝國帶來了很大的損失,但無論是軍銜、資曆,還是政治影響力,左重都要弱於徐恩增、戴春峰。
身為情報人員,我們要有戰略眼光,不能將視線局限在情報作戰上,隻有這樣才能成為執棋者。”
九條涉的話令日諜們恍然大悟,大殿裡喲西聲不斷,九條涉麵露欣慰,再一次淡淡開口。
“還有一個無關緊要的原因,那位策反徐恩增並被告發的情報乾部,與皇室關係密切,這件事大家知道就好,不必聲張。”
這下喲西聲更大了,戰略眼光什麼的不重要,膽敢得罪皇室成員,徐恩增必死無疑。
九條涉笑了笑,給每個日諜布置了任務,任務涉及到準備交通工具,尋找目標,盯梢,接收武器等等。
這些工作本該由本地潛伏人員完成,但參謀本部不相信這些人的忠誠,轉而交由行動人員獨立完成,儘可能保證消息不外漏。
事實證明參謀本部不是杞人憂天,長穀良介對行動一無所知,導致左重也被蒙在了鼓裡,否則九條涉現在已經在軍統審訊室吃皮鞭了。
更為嚴重的是,如果九條涉等人這次行動順利,便從側麵證明了日本駐華情報係統高層有鼴鼠,長穀良介很可能因此暴露。
情報戰線的特殊性就體現在此,一個地方出現問題,全盤都會受到影響,做任何決定需要全盤考量。
——
參謀本部盯上了徐恩增,對華特彆委員會在山城的日諜也有所動作,收到長穀良介的命令,日諜頭目與“藤原”秘密見了麵。
上一次進攻英美留渝艦隊,“藤原”的表現很出色,對於機關長提出的破壞任務,日諜頭目想要聽聽對方的意見。
“藤原”或者說薑寶春略一思索,給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攻其所必救。
當前國府情報係統最重視的工作,無疑就是被俘的地下黨成員和叛徒,他們可以對這些人下手。
日諜頭目深表認同,當即下令,全力監視關押地下黨俘虜的警員宿舍,尋找合適的機會發動偷襲。
薑寶春回了句是,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左重為什麼讓自己這麼說,這個大特務到底想乾什麼。
與之相比,鄔春陽就要聰明多了,得知副局長“調動”76號和對華特彆委員會針對地下黨俘虜,他就猜到了左重的目的。
羅家灣軍統總部內,鄔春陽試探著詢問:“副座,您是不是要借日本人的刀,滅徐恩增的威風?隻要76號和長穀的手下將俘虜帶走,咱們就可以找個機會把人奪回來,如此功勞歸您和局座,黑鍋徐恩增背。”
“不錯,不錯。”
左重笑眯眯點頭,春陽真是了不得,現在都學會搶答了,當下露出一副標準的反派嘴臉笑道。
“異己份子最早是黨部調查室抓的,這事跟咱們關係不大,但俘虜要是跑了再追回,情況便不同了,主動權便又回到了軍統手中。”
這個理由很充分,反正鄔春陽深信不疑,這種我不好,你也彆想好的事情太正常了,國府之中尤其嚴重。
見鄔春陽信了自己的說法,左重很是滿意,這樣軍統從警員宿舍撤離便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要坑人嘛。
同時,有76號和日諜做掩護,地下黨肯定能順利救出俘虜,除掉叛徒,而且不會牽扯到他。
某人要追究,那就去找日本人以及姓季的,他左某人隻是無心之失,頂天了負個“領導責任”,這把穩了。
洋洋得意的左重宛如戲台上的老將軍,身上插滿了Flag卻不自知,多方勢力的參與,使得這場大戲還沒開鑼便異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