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春陽?”
歸有光和鄔春陽衝宋明浩打了個招呼,而後舉起右手敬禮:“見過杜長官,副座。”
宋明浩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暈,歸有光安然無恙還好解釋,可鄔春陽現在應該在山城,為什麼會在保山?
左重給杜長官介紹了鄔春陽的職銜,又對歸有光下令:“去吧,留幾個活口,不然我怕方先生在路上會孤單。”
歸有光沒多話,提著衝鋒槍奪門而出,沒用多久,小樓周邊響起了一連串槍聲。
開槍的正是已經“死於”爆炸的特彆行動隊特務,他們從四麵八方圍住刺客,運用火力優勢將敵人死死壓製在街道兩側。
幾分鐘前還大門緊閉的店鋪,不知什麼時候撤去了門板,一隊隊國府特工魚貫而出,打了刺客一個措手不及。
聽著外麵的慘叫,方承澤體若篩糠,臉色慘白,剛剛他有多得意,這會就有多狼狽。
看也沒看這個小醜,左重問鄔春陽:“刺客的底細查清楚了嗎,這幫人住在哪,有多少人,什麼背景?”
“查清了,一共20人左右,這些人在緬地戰前便潛入城中,分彆住在城北的幾家工廠和店鋪。”
說了說刺客的數量和落腳點,鄔春陽停頓了一下又道:“刺客應當有日本軍方背景。”
“能肯定嗎?”杜長官問道,語氣很嚴肅。
城內有大量日本武裝人員活動,這絕非小事,保山是遠征軍司令部所在,萬一日本人偷襲,後果會非常嚴重。
鄔春陽沒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能肯定,軍統跟日本人鬥了這麼多年,卑職很熟悉對方的行動風格。”
方承澤聞言偷偷抬起頭,卻見左重正冷冷看著自己,他連忙低下腦袋,安靜地如同一隻鵪鶉。
外麵的槍聲越發激烈,杜長官問出了宋明浩和方承澤想問的問題:“左副主任,你為何知道今天會有人來刺殺?”
“因為刺客就是左某引來的。”
左重語出驚人,他接下來說的讓宋明浩明白了鄔春陽為什麼會在保山,也讓杜長官見識到了軍統的專業。
“其實泄密案不好查,這麼多涉案人員,除非對手犯錯,否則我們很難找到破綻。”
“保險起見,我將調查人員分成了一明一暗兩隊,分批抵達保山。”
“事實也如我所料,司令部的排查和詢問沒有任何實質性發現,此人當時隻算是有嫌疑。”
左重指著方承澤說了一句,然後慢步走到窗邊,看著歸有光將最後一名刺客擊斃。
見局勢已經得到控製,他放心之餘轉過身,繼續解答起杜長官的疑惑。
“在敵人不動的情況下,我隻能以身入局,引蛇出洞。”
“日本人對左某恨之入骨,很早之前就派人對我下過手,但沒能成功。”
杜長官插了一句:“等等,若日諜不上當,你又當如何?”
“不,對方肯定會上當。”
左重信心十足道,隨後他說出了其中的原因,宋明浩與杜長官聽得很認真。
“早在接到任務之初,我就有一個疑問,日諜既然有能力竊取作戰計劃,肯定身處重要崗位,那對方為什麼不進行破壞以及刺殺行動?”
“戰役結束前不動手還可以理解,畢竟日軍需要穩定的情報來源。可現在呢,司令部一旦出事,怒江前線隻怕連一天都支撐不了。”
“任誰都知道,日本人急於結束與國府的戰爭,轉過頭專心對付歐美,日諜卻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用,此事必有蹊蹺。”
“所以,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竊取作戰計劃的日諜也是軍中利益群體的一員。”
“他或者他們販賣情報,但不希望遠征軍徹底失敗,因為那樣就沒了貪墨軍餉,倒買倒賣的本錢。”
“圍繞這個猜測,我來到保山後做了些安排,從調查貪腐與反諜兩個方麵同時發力。”
“一麵是即將暴露,一麵是利益受損,加上有左某的大好頭顱在,日諜會怎麼做?”
杜長官眼睛一亮:“鋌而走險除掉你這顆眼中釘,避免暴露,順便給日本人一個交待!”
左重雙手插兜,重重點了點頭,看向方承澤的目光充滿了嘲諷。
“不錯,第一次與涉案人員談話時,這家夥便主動告發盧半青,企圖轉移我們的視線。
當我第二次對外放風,表示要重新調查軍中貪腐,這家夥又跳了出來。”
“如果說,到這裡我隻是懷疑的話,那等審訊完方天翔,我便已經確定,方承澤就是那個日諜。”
“告發盧半青的是他,發現楊二鎖的是他,向方天翔提出用楊二鎖當替死鬼的還是他,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
“這個時候,暗中埋伏的隊伍就發揮了作用,我命鄔春陽在楊二鎖住所附近蹲守,果然發現了刺客的蹤跡。”
杜長官輕輕鼓掌,感慨道:“好一招請君入甕,左副主任這是一點點給日諜施加壓力,讓對方不得不對你動手。將敵人當成部下來調動,你已得兵法精髓。”
“杜長官謬讚。”
左重連忙擺手,說實話,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手段有多麼高明,論調動敵人,西北那位才是蓋世無雙。
紅水河畔,四渡阻敵,以少勝多、變被動為主動,打得國府中央軍和地方軍顧頭顧不了尾,顧尾顧不了頭,當真是世界軍事史上的奇跡。
杜長官不知道眼前這位軍統副局長的真實想法,要是知道,定然會給左重兩槍,他誇完語氣突然一變。
“不過你還是少說了一件事。”
“哦?杜長官請說,左某洗耳恭聽。”左重一臉不解。
“慎終你不老實,你擔心日本人不上鉤,還將杜某拉來一起當誘餌,你就不怕我也是他們的人嗎。”杜長官故作生氣狀。
“不擔心,如果您是這種人,那黨國就真的沒救了。”
左重情真意切道,說完這句話,他與杜長官相視一笑。
正在二位長官惺惺相惜時,歸有光揪著一個刺客走了回來,外麵的戰鬥已經結束。
方承澤一臉絕望,忽的他雙膝跪地爬到近前,扯著喉嚨喊道:“我要告發,盧半青確實與陌生人見過麵,她一定是地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