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動!
招待所的另一個窯洞中,陳先生和兩個慰問團的成員正在聊天,房門突然被人撞開,幾個小特務進屋後什麼也不說,拽著幾人就往門外跑。
“乾什麼,你們要乾什麼。”
一頭霧水的陳先生不斷詢問,但小特務一言不發,隻是架著他朝招待所大門走,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好對方,而不是解釋。
此時院子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人在不停高聲呼喊,天空中的轟鳴聲震耳欲聾,牆邊的騾馬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來臨,發出煩躁的嘶鳴。
左重帶著歸有光與眾人彙合,邊走邊跟慰問團成員解釋“諸位,日本人來空襲了,請馬上跟我們撤離。”
空襲?
頭回親身體驗這個軍事名詞的南洋華僑不以為意,在他們想來,空襲無非是飛機丟下幾顆炸彈而已。
邊區駐地地形複雜,建築物稀少,山頭比人都多,日本人炸不著什麼東西,用不著如此緊張。
察覺到慰問團的想法,左重有點無奈,生活在和坪時期的人們,永遠無法理解戰爭的殘酷,也不知道敵人的狡猾。
以鬼子的小氣勁,不可能白白浪費彈藥,對方既然敢在深夜派出飛機,定然是有了萬全準備,有足夠的把握才會這麼做。
不過現在不是說閒話的時候,左重護送陳先生等人出了院門,在漆黑的夜色中開始狂奔。
為了此次行程的順利,軍統做了多項預案,其中便包括了防空襲,早在入住招待所之初,特務就在附近提前找好了一處隱蔽地。
“徐組長,你們沒事吧。”
剛跑了不到幾百米,眾人和聞訊趕來的晉南遊擊隊碰上了,崔宏用焦急的問了一句,隨即加入了疏散隊伍。
左重看著氣喘籲籲的遊擊隊員,搖了搖頭“沒事,多謝崔指導員,趕緊走吧,聽聲音,鬼子的飛機已經進入了俯衝階段,可能馬上就要投彈了。”
正說著,隊伍後方傳來了一聲巨響,所有人回頭看去,隻見火紅的烈焰瞬間吞沒了招待所所在的位置,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變得如同白晝。
d,鬼子真是下血本了,連燃夷彈這種玩意都用在了他們身上,左重倒吸了口涼氣,命令隊伍立刻散開。
跟普通航空炸彈不同,燃夷彈爆炸後的燃燒範圍很大,一旦沾上就麻煩了,即使不被燒死,燒傷的後遺症也會陪伴傷者一生。
忽然,幾頭著了火的騾馬從火光中衝出,並在淒厲的嘶叫聲中跳下山崖當場摔死,一股夾雜著肉香和蛋白┴質燃燒的古怪氣味隨風飄來,令人作嘔。
如此慘烈的場景將慰問團成員們嚇得說不話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一路上從容不迫的“徐組長”,為何在遇到空襲後會是這般反應。
也難怪西歐國家在德國人的空襲下不堪一擊,今天被燒死的是騾馬,那要是活生生的人呢,想到這慰問團裡有人沒忍住,哇哇吐了起來。
小特務們不關心他們在想什麼,幾人一組將慰問團成員帶離了道路,借著黑夜的掩護將保護對象護送到隱蔽地,一把將對方推了進去。
這是個位於半山坡的廢棄窯洞,周圍沒有任何住戶且荒草叢生,日本人就算瘋了,也不會轟炸這種毫無戰術價值的目標。
左重狼狽的坐到地上,喘著粗氣看向已成一片火海的招待所,搖動不定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陰森。
“組長,清點完人數了,弟兄們和慰問團都出來了。”
鄔春陽做事細致,到達隱蔽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點人數,之前兵馬慌亂的,很容易將人落下。
還好,一切都在按照預案進行,不僅人沒有少,連兩部電台都被報務員完整帶了出來。
“好,讓人檢查一下,看看陳先生他們有沒有受傷。”
聽到這個消息,左重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點,說完起身盯著在火焰上空不斷盤旋的鬼子飛機,憤怒之餘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呢
他苦思冥想了許久,但短短幾天內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一時之間他也無法確定哪裡出了問題,索性不再去想,轉頭命令小特務去聯絡邊區方麵。
剛剛他們撤退的太急,沒來得及通知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必須讓對方儘快知道慰問團安全,否則消息傳到山城,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風波。
幾個小特務接到命令,快速跑了出去,崔宏用也派出了手下跟著,以免發生不愉快的事情,這裡畢竟是邊區駐地。
十多分鐘後,反複確認過目標已經被徹底摧毀的鬼子飛機擺了擺機翼,耀武揚威的向東飛去,轟鳴聲漸漸消失。
沒跑了,這些飛機定然來自駐晉省的日軍第1軍下屬飛行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