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迭爾旅館。
富麗堂皇的大廳裡,幾個穿著協和服的中國人在會客區或坐或站,眼睛瞄著來來往往的客人,時不時去前台詢問什麼。
這些人都是哈爾濱警察廳外事科亞洲股的特務,他們以半公開身份在市內各大旅館活動,專門負責監視來哈的外國人。
其中領頭的是一個國字臉中年人,此時他坐在沙發上打開一張報紙擋在身前,注意力放在了兩個剛剛走進來的人身上。
來人是一老一少兩名男性,年輕的那個長相英俊,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女客的窺視,年紀較大的一副賊頭賊腦的模樣。
“淩雲生,徐哈兒。”
國字臉中年人無聲的念叨了兩句,他對這兩個人非常熟悉,對方幾個月前第一次入住瑪迭爾時,他就已經摸清了底細。
至於為什麼不通知特務科接手,又有哪個部門會把功勞往外推,日本人給所有人定下了任務數量,完不成是要受罰的。
再說了亞洲股的工作目標是黃種人,說不定淩雲生和徐哈兒就是兩個黃種人國家派來的間諜呢,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總之根據調查對方是川省一家糧店派來東北打前站的,可生意上的事情一件沒做,整天吃喝玩樂,揮金如土好不快活。
這種人,這種事情並不罕見,從川中閉塞之地來到了遠東巴黎,見到了花花世界,很多人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巴地。
“股長,要不要跟一跟?”
中年人思考的時候,一個特務湊過來問道,倒不是看出了破綻,而是想要敲一筆錢,這種中飽私囊的生意人很有油水。
“算了,最近哈爾濱的局勢太混亂,不要輕易生事,高斌那個家夥鬼得很,要是讓他知道再告咱們一狀告,那就麻煩了。”
中年人搖了搖頭,叮囑道:“他們應該是去旅館休閒室打麻將,找人問一問與他們一桌的人的背景,沒有問題就不要管。”
“好的,股長。”
特務看了一眼走遠的兩人,一臉不甘的回了句,自己等人累得要死,對方除了賭博,就是玩女人,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都怪那幫反滿抗日份子,要不是他們到處殺人放火,這兩個從國府區來的人早就被亞洲股吃乾榨淨了,哪用等到今天。
徐恩增和淩三平不知道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笑嗬嗬的來到瑪迭爾旅館的休閒廳,跟服務生要了一張牌桌和時令果盤。
發現有人點了台子,自有空閒的人上來搭桌,在這裡點台的費用不低,一般人承擔不起,有冤大頭給錢自然不能錯過。
有一男一女的動作最快,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先到先得,動作慢的人隻能悻悻而去。
四人組了局打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天明才結束,甩下一疊鈔票當小費,眉飛色舞的徐恩增拉著淩三平離開了瑪迭爾。
昨夜他大殺四方,贏得對麵女牌客差點當了褲子,不枉他在家中跟幾個姨太太訓練了多年,這門手藝現在不就用上了。
他得意,淩三平的表情卻不是太好,來到東北好幾個月時間,他們兩個就這樣混日子,要是讓左重知道準沒好果子吃。
“雲生,乾嘛沉著臉。”
一旁的徐恩增拍了拍淩三平肩膀,眼珠子掃視了周圍一圈,小聲說道:“贏錢了開心點,不然讓日本人看到是會懷疑的。”
“懷疑?懷疑什麼,懷疑我們利用女人和麻將竊取情報嗎,老徐,你究竟想乾什麼。”淩三平皺起眉頭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無數次,但對方就是說,隻是神神秘秘的說將來他就明白了,明白個屁,他隻知道經費都快花光了。
不過這次徐恩增沒有再敷衍,聞言沉吟了一會,帶著他鑽進了一條僻靜小巷向著租住地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聲解釋。
“雲生啊,你覺得老家那邊定下的計劃合理嗎,讓我們兩個開設糧店,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又能接觸到多少情報呢。
日偽機關的糧草供應都有專門渠道,外人根本插不進去手,去糧店最多的是普通百姓和底層日偽人員,沒有利用價值。
我承認糧商的身份能讓咱們順利進入東北,可想要搜集情報就難了,再說你我都不是生意人,做買賣很容易露出馬腳。
依我的意見,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就裝成貪墨東家錢財的夥計,跟三教九流混熟了,情報來源不就有了,你說對不對。”
講到這他臉上滿是自得之色,小聲說道:“就像是昨晚我對麵的女人,她男人在捕撈隊當差,對偽滿的江防艦隊很熟悉。
她之前不是說了嗎,江防艦隊一共下轄5艘炮艇,其中江清號經常修理,連捕撈隊的破機器船都不如,這便是情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