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日,下午五點。
當最後一抹陽光快速落下,沒有任何光照的小牛角溝變得漆黑一片,隻有村莊裡麵的點點燈火證明了此地有人在居住。
失去了太陽的溫度,山間的風雪越來越大,甚至掛起了白毛風,無數枯枝被吹斷飛上空中又重重落下,溫度迅速降低。
左重和周明山披著白色披風,趴在村外的山脊上小心張望,他們兩個在這裡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沒發現任何可疑人員。
彆說出村洗衣服,連走動的人都沒有幾個,似乎所有人都在家中窩冬,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東北小村莊,非常正常。
“老虎先生。”
周明山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裡,叫了左重的化名:“密道會不會不開啟,昨夜有人襲擊了背陰河,對方可能仍在警戒狀態。
如果這樣的話,咱們或許要等幾天了,幸好這裡荒僻,除了東麵的幾座山峰有巡邏隊,其它地方沒有人煙,還算安全。”
他一邊說話一邊咀嚼冰雪,讓自己的口腔溫度迅速變低,免得說話時冒出的熱氣產生白霧,這很容易暴露他們的位置。
跟日偽在山溝裡轉悠了那麼長時間,抗聯在冰雪環境下的作戰經驗非常豐富,因為犯錯的代價是生命,沒有人敢大意。
“不用,繼續等待。”
左重學著對方的樣子,也吃了一口雪小聲解釋:“老槍,正因為昨夜遭到了襲擊,地下實驗室人員的臟衣服更需要清洗。
關東軍士兵能忍,那些技術人員可不行,他們都是細菌研究方麵的專家,出於職業的原因,對個人衛生肯定比較在意。
哪怕他們都不怕臟,在那個鬼地方工作,誰知道衣服上沾染了什麼,實驗服總要換洗消毒吧,放心,我估計得後半夜。
到時候能見度低,方便對密道出口進行保密,日本人就喜歡玩這種小花招,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是如此,就像一群老鼠。”
實驗服消毒和後半夜,
有點道理。
周明山瞅了一眼這個特務,哼,還說是來鍍金的,能將事情分析的條條有理,又怎麼會是個依靠長輩混日子的二世祖。
洪先生說的沒錯,特務處比特工總部更加危險,對方不是黨棍和文人流氓,是職業情報人員,與紅俄派來的教官很像。
和這樣的人做對手需要加倍小心,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就會被利用,看來要提醒提醒同誌們了,千萬不能中了果黨陰謀。
意識到這點,他不再與對方交談,靜靜地注視著不遠處的目標,身體很快被大雪掩埋,山脊多了兩個不起眼的小鼓包。
“嗚嗚嗚~~”
淩晨一點,一股刺骨的寒風突然從四麵八方襲來,凍成粉末狀的乾雪猶如沙塵四處飛揚,隔著幾米便看不見周圍景象。
兩個鼓包中的一個動了動,眉毛和睫毛結了冰霜的左重抬起頭,用胳膊肘輕輕的碰了碰周明山,牙齒打著顫小聲說道。
“老槍,老鼠要出洞了,咱們往下走一走,去村口位置盯著,我在前,你在後,小心槍被凍住,先將武器放到胸口保溫。
如果發生交火,我負責吸引敵人火力,你負責指揮,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去背陰河,風雪這麼大,具備一定的強攻條件。”
“好,走。”
周明山吐出兩個字,他的狀態比左重好很多,畢竟常年在荒無人煙的山裡戰鬥,那裡的自然條件比哈爾濱近郊更惡劣。
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形容的就是抗聯戰士們的生活,夏天沒有糧食,隻能靠獵殺野獸、采集蘑菇以及野果充饑。
冬天大雪封山,野獸也不見蹤跡,那就用橡樹籽磨成麵,做成大餅和橡子麵糊,極端缺乏食物時吃樹皮、草根是常事。
有時為防止暴露,密營不能生火取暖,許多戰士在寒冬裡生生凍掉了手腳,這麼一比,在這執行任務根本算不得什麼。
至少不用忍饑挨餓,
也不缺少彈藥。
左重和周明山都不是磨蹭的人,決定了貼靠偵查就不再猶豫,把蹲守痕跡清除後緩緩從山脊上爬下,一點點靠近村莊。
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小牛角溝村的村口,一左一右埋伏在道路兩側,淺淺的爬行印記隨即被呼嘯而過的風雪湮滅。
時間一晃過去了二十分鐘,又一次被雪掩埋的兩人沒有焦急,耐心等待獵物上門,村子裡的可疑人員不可能永遠不動。
大不了多等幾天,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隻要先前的推斷沒有錯,他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密道的出入口。
事實上沒用這麼久,
獵物就出現了。
一個小時後,幾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從村裡走出,背後都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裡麵有男有女,一聲不吭向著東麵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