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診所,全名施特朗診所,最早由德國人施特朗開辦,經過十幾年的經營成為金陵最著名的外傷診所。
畢竟經過那場大戰的洗禮,德國人對處理外傷和傷口炎症上非常有經驗,也有不少特效藥物用於治療。
所以不止便裝男子想到來這裡治療,左重同樣想到了,並將這裡作為重點監視目標,安排了不少人手。
假裝受傷的病人,陪同治療的家屬,門口賣貨的商販,特務利用各種身份,嚴密的甄彆著所有就醫者。
在這裡負責的是鄔春陽跟何逸君,何逸君見過對方,可以更快的鎖定目標,減少特務們被發現的可能。
不過經過兩天的監視,她並沒有發現可疑對象,直到一輛黃包車停在診所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何逸君放下手中望遠鏡:“鄔股長,剛剛下車的人很像目標,但是皮膚顏色比那天白,臉頰要更瘦一點。
不過利用化妝品可以改變氣膚的顏色,臉型的變化可以在嘴裡咬著東西解決,他就是那天的便裝男子。”
她的語氣很肯定。
鄔春陽將望遠鏡轉了過去,正好看到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走進診所,看上去是右腿受傷,傷的還不輕。
更多的就看不出來了,畢竟對方用三分鐘攀登、滅口、撤退,肯定不是新手,不會這麼輕易暴露身份。
他想了想,打開了監視點的窗戶,這是給監視人員的信號,告訴他們剛進去的就醫者可疑,需要警惕。
再說便裝男子走進施診所,先是觀察了一下附近的人員,包紮著紗布的病人和家屬,看上情況很正常。
他找了個長椅坐下,靜靜的看著護士們的工作,確認那些病人傷情的真實,不動聲色觀察著來往行人。
一個小時後病人換了一批,行人沒有重複的麵孔,便裝男人確定施診所裡並沒有中國情報機關的特務。
他心中自嘲,覺得自己這是太過緊張了,中國人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自己傷口的發炎,設下埋伏。
除非是那個中國女人搞鬼,不過那樣的話,他們不會成功完成任務,更不會那麼輕鬆的離開仁心醫院。
便裝男子神經稍稍放鬆,找到護士講述了病情,不過即使已經確認安全,他依然不忘觀察對方的神色。
護士看了看他的傷口,按部就班的幫他找到了醫生,對於他的身份和受傷緣由並不感興趣,態度冷漠。
便裝男子徹底放心了,在接受了醫生的治療後,表情輕鬆的走出診所,叫上黃包車開始在金陵兜圈子。
不管有沒有危險,在中國人的地盤上必須確保身後乾淨,便裝男子忍著腿痛,一遍遍更換著交通工具。
終於,當第三次確認身後安全後,他鑽出一條小巷,瘸著腿向住所走去,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真實地址,最後一段路隻能靠步行。
看著遠處艱難行走的男人,左重感慨道:“日本情報人員的敬業值得我們學習啊,跟蹤距離再拉遠一點。
他開始步行應該是離住所不遠了,肯定很警惕,不能功虧一簣,必要時刻可以選擇斷線,但不能暴露。”
他收到鄔春陽的彙報,立刻從其他監視點趕了過來,經過這麼多天的努力,他終於抓到了對方的尾巴。
“放心吧科長,這次執行跟蹤的都是老手,遇到緊急情況會見機行事的,找到他的窩之後怎麼辦?”坐在同一輛汽車上的鄔春陽問道。
左重壓低身子:“當然是順藤摸瓜,我判斷他背後有個完整的情報小組,包括但不限於那兩個軍裝青年。
他們三人應該是行動人員,這樣一個情報小組除了行動人員,至少還有情報員,後勤人員,支援人員。”
鄔春陽懂他的意思,與以往單獨行動,單線聯絡的日諜不同,這個情報小組的運行模式更趨向於配合。
所以他們的任務不單單是在潛伏,而是執行命令,按照日本情報機關的要求進行暗殺、竊密等等行動。
他想了想:“科長,被滅口的日本特務供述,主導埋伏計劃和金陵情報網的,是沈陽特務機關長土肥原。
根據情報顯示,此人號稱中國通,曾經在廟街事件中擔任過日方調查人員,並一手策劃了偽滿的成立。
民國二十一年升為少將,擅長策反遊說,由於是陸軍出身,也並不缺乏攻擊性,是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比如這個情報小組就更像是一支純粹的情報作戰部隊,潛伏不是他們的目的,隻完成既定任務的手段。”
左重鼓掌微笑:“這個情報小組確實跟以往的敵人不同,他們的目的明確,破壞力大,搞破壞大於竊密。
可既然要執行任務,就必然要進行計劃和商量,隻要抓住了一個老鼠,很快就能找到他們的老鼠窩了。”
鄔春陽恍然大悟,是啊,破壞力大的代價是減少了隱蔽性,對方肯定有人員之間的交流,這就是弱點。
“耐心等待,滅口行動之後對方會進入一個蟄伏期躲避抓捕,再次碰麵很可能就是他們下一次行動之前。”
左重看著便裝男子消失在人流中,語氣肯定,情報作戰是比較耐心的遊戲,日本人有,情報科同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