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舌戰 一更_大國小鮮(科舉)_思兔閱讀 

24. 舌戰 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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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騰覺得秦放鶴是想出風頭想瘋了。

沒聽見知縣大人都說了,之前分明就推行過,隻是愚民不能領會朝廷深意,這才被迫中斷。如今民還是那些民,不曾換過,縱然再試,結果又有何不同

周縣令沒有阻止。

借此機會,正好看看他們的斤兩。

秦放鶴轉過頭去,與郭騰對視。

他足足比郭騰小了十五歲,體格、力量都不是對手,非常典型的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差距。

但沒關係,他有腦子。

文化人殺人從不用蠻力。

秦放鶴踱了兩步,不緊不慢道“你我皆是讀書人,來日若蒙聖恩,有幸如周大人這般為一方父母,郭兄仍會這麼想麼”

郭騰故意抬著下巴,做居高臨下俯視狀,“自然。”

賤民而已,便如春日野草,拔了一茬還有一茬。草麼,自然是不能領會的。

頓了頓又道“想來是秦兄年幼,不曉得量力而行、靈活變通。”

他很喜歡這個高度差,會讓他有種從另一種層麵碾壓對方的快感。

秦放鶴嗤笑一聲。

這話是在譏諷自己年紀小沒見識,隻知紙上談兵想當然。

書讀得一般,讀書人的陰陽怪氣倒是學到精髓。

難怪隻是第二。

“敢問郭兄,地方官職責何在”秦放鶴忽問道。

他太了解郭騰這類人的心思高高在上,哪怕往上數三代也是種地的,也已認為自己與尋常百姓不同了,將他們視為草芥。

可悲的是,在這個時代,甚至可能不止這個時代,仕人群體中這樣的人才是絕大多數。

“秦兄連這個都不知道麼自然是上報效朝廷,下教化百姓,如此方不辜負一身才學。”郭騰朝著京師所在方向拱手,一臉大義地凜然恭敬道。

徐興祖看著秦放鶴的神色變化,心裡咯噔一下,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蠢貨。

秦放鶴當即冷笑出聲,語氣陡然一變,從平和到尖刻,猶如離弦之箭銳不可當,“原來你也知有教化百姓,卻口口聲聲頑民難化,若人人生而知之,又要你我何用要在座諸位大人何用要朝廷、陛下何用

在其位謀其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癡長我一輪有餘,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既已知頑民難化,更該悉心教導才是,豈能如你這般輕易拋棄,棄之如敝履昔日孔聖人曾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普天之下,皆為水,若上下一乾官員皆如你一般稍有不順便不加理會,豈非要混賬誤國卻將陛下仁政置於何地將周大人等勤勤懇懇的官員置於何地將百姓愛戴擁護之心置於何地”

早在郭騰回答他問題的瞬間,就注定要輸。

文人一張嘴,殺遍天下,官場、學場打嘴仗並不罕見,自古以來就有論學的傳統。但辯論也是有技巧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彆人牽著鼻子走,簡單來說就是不能彆人問什麼,你答什麼,這樣永遠隻能被動防守,無法掌握主動權。

如果郭騰真的足夠有城府心計,就該在秦放鶴發問時反問回去,或者另起話題,如此方能有一線生機。

但是顯然他沒抓住。

秦放鶴的語速飛快,又有意識地引導辯論方向,郭騰從一開始就被牽到了他的節奏裡,根本來不及動腦。

直到最後一連三個“置於何地”砸到臉上,郭騰才驟然驚醒,不禁臉色大變,欲要反駁。

旁觀的徐興祖等人更是冷氣連連,終於意識到這個年紀輕輕的案首遠不像外表那般純良無害,一時心神俱震。

此時的他宛如幼獸捕食,首次亮出利爪,不見血不回。

或許郭騰最初隻是嫉妒,卻不料到踢到鐵板,如今連“不敬朝廷”的大帽子都扣下來,任憑他巧舌如簧,今日不死也要脫層皮。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秦放鶴深知斬草不除根的麻煩,所以根本不打算給郭騰複活的機會。

甚麼相逢一笑泯恩仇,都是屁話。

世上最記仇的就是讀書人,他與郭騰論戰到此,早已超出普通嫉妒和個人恩怨,儼然已經上升到政見不合的地步。來日他們為官做宰,也隻能是對立的兩派,不死不休。

此人對外自視甚高,對內殘酷無道,難當大任,既然如此,不在此時將隱患扼殺在萌芽中,更待何時

在眾人看來,秦放鶴就是說得熱血上頭,索性出列,快步來到郭騰麵前,指著他的鼻子喝罵道“敗壞陛下聲譽,此為不忠不孝;視百姓為草芥,此為不仁不義。似爾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庸碌之輩,此時便知推卸責任,歪曲聖聽,使黎民百姓不得蒙皇恩,受雨露,來日即便做官也是昏官,為吏也是酷吏,隻會玷汙聖譽、禍害百姓有何顏麵公然狂吠還不速速離去”

論理,今天乃大喜之日,不該當麵發生爭執,但自古文人好風骨,若一味忍讓時,旁人並不會佩服你好涵養好脾氣,反而會覺得你軟弱可欺,難成大事。

今日這郭騰公然發難,都要騎到自己臉上去了,若秦放鶴不給予強有力的反擊,隻會叫人看輕,也令案首之名蒙塵。

所以,他殺瘋了。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功名尚未加身便遭此指責,實屬辛辣狠毒,郭騰猶如被壯漢當頭狠敲了一悶棍,頓覺眼前發黑、氣血不暢,想罵回去卻心神大亂,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勝負已分,再吵下去就過了,周縣令及諸位官員看遍全程,心中已然有了評判,這才出聲道“好了,爾等皆是明日朝廷棟梁,辯歸辯,禍不及本人,不可傷了和氣。”

此時此刻,他心思翻滾,看向秦放鶴的眼神頗有些複雜。

周縣令一直知道秦放鶴聰明,卻沒想到可以聰明到這個地步。

不,不僅聰慧,還有膽識、魄力和果決。不過須臾之間,這小子就將一個準秀才踩到腳下摩擦,若非自己及時打斷,郭騰便要背負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罵名,這輩子就廢了。

是否太咄咄逼人了些

有那麼一瞬間,周縣令腦海中滑過這個念頭。

郭騰刁鑽固然可惡,但秦放鶴這一手,卻是衝著廢人去的

不過很快,周縣令自己就把這個念頭否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秦放鶴年幼孤苦、年少成名,自然有人不服,若不殺雞儆猴,世人皆以他好欺,必然顏麵無存。

本官欽點的案首折了,那本官的臉麵又能好得到哪兒去

年輕,氣盛,便是年輕才該氣盛,若十來歲的孩子都如朽木一般死氣沉沉,他反倒要忌諱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麼一點就炸麼

思及此處,周縣令對郭騰更多幾分不喜。

打狗還需看主人,你白活了這麼大年紀,卻不想想是誰一力主張秦放鶴做的案首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麼

郭騰被罵得麵皮紫漲,理智懸乎一線,幾乎便要破口大罵時,就被周縣令這句話堵回去,一口氣懸在嗓子眼,憋得生疼。

奈何父母官已簡單粗暴收尾,饒是他心中有一百一千一萬個不服,也隻得到此結束。

“是”

郭騰牙關緊咬,憋憋屈屈應了。

周縣令又給秦放鶴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差不多得了,都是一個縣的,他聲名狼藉難道於你有甚麼裨益不成

章縣文風不盛、人才凋零,每年選出這幾個來著實不易,你小子彆給我上來就把第二名廢了。

接收訊號的秦放鶴瞬間收起利爪,乖乖對郭騰見了個平禮,“郭兄,承讓。”

名為求和,實為示威的舉動立刻對郭騰造成二次創傷,“”

啊啊啊老子殺了你

秦放鶴哪兒管他怎麼想。

有傷就去治

不服再戰啊

今天郭騰輸得不冤,或者說打從一開始他跟秦放鶴站在對立麵的時候,就輸定了。

乍一看,他好像是在跟秦放鶴叫板,卻沒有想過,秦放鶴背後站著的是誰。

從當初的年前宴會,秦放鶴就在一步步實踐自己的猜測,試探周縣令的喜好,但凡第一場他沒有被點為頭名,第二場就會立刻調整方向,直到賭對為止。

在場其他沒開口的同科們也未必都讚同郭騰,隻是猜不透周縣令的意思,又不想跟第二名正對麵對上,故而龜縮。

隻是當官的人但凡開口,絕沒有一句廢話。

若非心中早有傾向,周縣令何必在宴會上單獨提起輪作一事既然提了,就一定想知道某種答案,支持或反對。

繼續往下推沒有官員喜歡被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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