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荀媼紅著眼,冷冷一笑,“這裡是謝府,不是大將軍府有什麼命令讓他回自己家裡發去,讓開”
她一把推開他,段祥也不好跟她硬來,想了想連忙牽馬,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正廳。
傅雲晚匆匆趕來,就見吳氏坐在客位,頷首道“傅娘子。”
她是長輩,傅雲晚不敢坐,又見顏伯含和幾個南人坐在上首榻上,荀媼也在,站在吳氏旁邊,紅著一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她。
心裡突然就害怕起來,忐忑著上前“吳夫人命兒前來,可有什麼吩咐”
皇城,顯陽殿。
範軌幾個密密商議著軍情,桓宣聽在耳朵裡,一言不發。
因為謝旃的緣故,他並不想插手與景國的戰事,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六鎮,也有這個原因。但他能看出來,景國這次北伐與以往的氣象大不相同。短短七八天時間接連拿下曆陽、秦州兩個大郡,眼下景國舊有的州郡接連響應,士氣如虹,更奇的是景國軍的進攻既準且狠,就好像對代國的布防了如指掌一般。
這背後,難道有什麼高人在指點
“大將軍,”小宦官悄悄過來,“段隊正求見。”
段祥來了。桓宣心裡一跳,這時候他該在家裡護衛傅雲晚的,突然跑來,難道她出事了急急出去,段祥上前回稟“荀媼請了顏伯含夫婦,還有許多南人,說要管束傅娘子。”
話沒說完,就見衣角一晃,桓宣已經消失在宮道儘頭。
謝府。
吳氏坐正了,看向傅雲晚“我就不拐彎抹角了。謝郎君雖是為傅娘子罹難,但傅娘子青春年少,不肯守也是常情,我們南邊的規矩,孝期三年無論如何都得守住,過了這三年,傅娘子願意嫁誰悉聽尊便,但這期間傅娘子若是不守本分,令謝郎君蒙羞,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理。”
從聽見第一句話起,傅雲晚眼前便一陣陣發著黑,餘光裡看見顏伯含那些人鄙夷不屑的臉,隻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他們看可即便剖出來,又有誰肯信呢嘶啞著嗓子“我願意守,守一輩子絕無二話,我一片真心,天日可鑒”
“一片真心”荀媼忍不住開口,“昨夜你跟大將軍,我都看見了”
傅雲晚腦子裡嗡一聲響,她看見了,那些藏得心底最深的秘密被當眾揭出來,像是被兜頭打了一個耳光。可她明明什麼都沒做。“我,我對他清清白白,我問心無愧。”
“愧不愧的,大約也隻有傅娘子自己清楚了。”吳氏慢條斯理說道,“如果你清清白白的,荀阿婆怎麼不說彆人,單單說你”
“你清清白白”荀媼紅著眼,“頭七那天,你為什麼跟大將軍待到深夜大將軍接你走,為什麼要背著我我才跟劉止說了這事,為什麼劉止就失蹤了是不是你們怕他說出去,下手害了他”
傅雲晚答不出來,絕望的目光看見吳氏冰冷的臉。沒有人信她,他們甚至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她是問心無愧的,可謝旃卻要因為她蒙上這樣的恥辱。不如死。自古都說以死明誌,她死了,他們就再不能拿這個羞辱謝旃了。拔下簪子,猛地刺向咽喉。
眼梢瞥見眾人愕然的臉,胳膊突然被攥住了,當簪子重重摔在地上,鋒利的尖端彎折過去,桓宣的聲音很高,震得她一個哆嗦“你以為你死了,他們就會放過你”
他很快鬆開他,冷厲的目光一一看過在場的人,抬手“送客”
侍衛一湧而上,不由分說將顏伯含一群人趕了出去,顏伯含再沒想到他連解釋都不屑於,氣得胡子亂顫“桓宣,你簡直無法無天,傖夫,傖夫”
傖夫,南人們文雅的說辭,罵人是下賤的粗野漢子,如今倒不罵他雜種了。為著謝旃,他不會把他們怎麼樣,但他不是謝旃,他在市井裡摸爬滾打那麼多年,有的是下賤人的手段“要是讓我聽見有一句閒話傳出去,就把你們扒了衣服,兩個兩個一對,吊在城門上。”
顏伯含一口氣憋在喉嚨裡。他很知道他們的軟肋,他們這種人死是不怕的,但名節聲譽比死還要緊,若是真被他扒光了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捆在一起,便是當時自儘,也洗不儘這滔天的羞辱。今天的事也隻能爛在肚子裡。
荀媼沒有走,氣憤憤地站在邊上,桓宣看過去“荀媼。”
連阿婆也不叫了,他如今全忘了謝家的恩情。荀媼梗著脖子“怎麼”
“過幾天送你去合州,劉止在那裡。”桓宣道。
劉止還活著荀媼心中一寬,隨即又怒起來“支開了我,你好跟傅女休想我就是死,也決不許你們踐踏郎君的臉麵”
桓宣擺擺手,幾個侍衛七手八腳架走了她。
現在,隻剩下他們兩個了。桓宣環視四周,屏風後露出斬衰的一角,傅雲晚躲在那裡。頓了頓“沒事了,出來吧。”
“你走吧。”她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從今往後,我再不會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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