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懷中的靈位,回頭望向夜色中的宅院。這麼多年一直都以謝旃的家為家,這還是他置辦的第一個宅子,當初隻是為了安全,到這時候卻有些舍不得,這短短幾天與她日日相見,耳鬢廝磨,不知不覺中他都有些把這裡當成是家了。
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甚至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宅院中。
傅嬌候著外麵的動靜都消失了,這才披上衣服悄悄出門,站在廊下往外頭眺望。
到處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但她隱約猜到,今夜應該是有事發生,可惜這些天裡傅雲晚始終不肯見她,府中的人雖然照顧周到,可什麼都不跟她說,也就無從得知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風冷嗖嗖地刮著,四周死一般寂靜,就好像此時此刻,世上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似的,傅嬌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攏緊了領口。
忽地聽見身後有人喚了聲“女郎。”
傅嬌一個激靈,回頭時,王澍從黑影裡走出來“冬夜極寒,不
如回房休息。”
傅嬌到這時候,反而覺得鬆一口氣。好歹還有個活人在,總比方才那股子死寂好受得多。將衣服又攏緊些,試探著問道“參軍怎麼沒有跟著一起走”
王澍頓了頓,心想這女郎實在是心思機敏,從蛛絲馬跡便能推測出個大概,也就難怪桓宣交代要盯緊她。反問道“往哪裡走”
傅嬌低了頭,半晌歎口氣“七姐以後,大約是再不會相信我了。”
看起來前言不搭後語,王澍卻知道她是說傅雲晚不再信任她,所以不肯告訴她自己的去向,也沒搭茬“女郎請回房吧。”
傅嬌點點頭,走出幾步又停住,望著黑沉沉的夜色。看這情形傅雲晚確實是離開了,去了哪裡幾時能回前些天一心活命所以求到這裡,如今傅雲晚已經不肯再信任她,那麼今後,她在這裡純粹是寄人籬下,苟且偷生罷了,可餘生還長,難道真就這麼算了
烏騅在黑夜中穿過重重巷陌,前麵是條岔道,領路的侍衛當先拐過去,傅雲晚念著桓宣先前教的要領,抓著韁繩一手緊一手鬆地正要跟著拐彎,突然發現腰後空空,桓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鬆開了手。
這一驚非同小可,手上一下子失了力道,抓不穩,搖晃著看看就要摔下去,身後大掌一握,桓宣穩穩扶住了她“彆怕。”
半邊腰都攥在他手裡,傅雲晚驚魂未定,身子發著軟,不由自在貼進他懷裡。
“沒事了。”桓宣低頭吻她的發心,再遠處鄴京城門隱在濃黑夜色裡,今夜有先期趕往兗州的軍隊集結出城,幾撥人馬之間有兩刻鐘的間隙,他要等的就是這個間隙,將她混在出城的隊伍裡,蒙混出去。
但他不能跟著出去,認識他的人太多,容易被識破。是應該在這裡道彆了。心裡突然湧起強烈的不舍,嘴唇移下來,趁著夜色在她唇上極快地一吻“綏綏,路上千萬小心。”
天氣冰冷,他的唇灼熱,弄得傅雲晚的呼吸也跟著快起來,後背貼著他的胸膛,肌肉鼓脹堅硬,可靠之外,又有一種雄壯男子天然迫人的氣勢,可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能不露麵就不要露麵,更不要向人透露你的身份,也不要與陌生人攀談。”
“飯食隻吃自己帶的,客舍中的不要吃,戰亂時到處都亂,難保他們給你吃的是什麼。”
“兗州圍城已經數日,難免有流民逃亡,你心腸軟,看見了多半要可憐他們,但救不救,怎麼救,由段祥來定,他比你更能認清人心。”
傅雲晚怔怔聽著,從前也覺得他粗中有細,隻是沒想到他能細致到這種程度,讓她聽得癡了,千百種滋味一齊都湧上心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桓宣一件件說著,竟有那麼多需要交代的,說完一件,還有一件,怎麼都說不完。城門處整齊的腳步聲,上一撥隊伍已經離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桓宣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她的腰“綏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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