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懷中的攝魂鏡尖聲道:「連他都猜測是青陽,你說爻王會怎麼想?」
「王上不會相信,老樹是自然衰亡。」賀靈川問範霜,「我沒料到,王上竟會這樣在意一棵梨樹。」
範霜小聲道:「十幾年前也有過一回,那棵梨樹的花量變得稀少,還長出不少黃葉。王上大怒,成天坐在玉泉宮裡,還把當時的玉泉監斬了。從那以後,誰都知道王上有多重視它。」
「後來怎麼恢複的?」
「據說王上夜裡做夢,夢見老梨樹上坐著一個白衣小人兒對他說,自己在玉泉宮待得很累了,不堪重負,想換個地方住。王上識得那是梨花靈,於是好言安撫,又埋了好些玄晶給它,後來老梨樹就恢複了。」
這株梨花,果然有靈。賀靈川撫著下巴:「王上對老樹的喜愛,是因為同壽?」
「據說先王是得高人指點,一定要在我王誕生當天,去玉泉宮種下梨樹。」
賀靈川點了點頭。
人年紀大了,就容易信命。爻王相信這棵樹能替他擋去災殃,一旦梨樹香殞,他當然恐懼!
但無論這是巧合還是人為,對賀靈川未來的計劃都是意外之喜。
爻王越不理智,就越容易做出衝動的決斷。
範霜下車以後,賀靈川拿出攝魂鏡,檢查鏡麵上的裂痕。
鏡靈雖然多嘴,但今天若沒有它示警,賀靈川自忖躲不過黃金小怪獸射下來的崩毀之力。
那神通裡麵還摻進了一點神力啊,回頭再問一問朱大娘。
鏡子直哼哼:「哎喲,疼死了。」
賀靈川都懶得說,你是個盾,天生不就是欠打的命?
他從懷裡取出漿膏,細細抹在鏡麵的裂痕上。
這是伶光和鬆陽府共同研發出來的靈藥,原料當然是帝流漿了,既可以快速愈合鏡麵傷口,也可以給它好好進補。
他收起盒子就問:「你估摸著,多久能好?」
「至少十天!」黑心的主人,這麼著急要它上工!算了,看在帝流漿大補的份兒上,它不計較了。
「你那同類的神通有些蹊蹺,你竟然能吸收掉?長進了啊。」
「又不止有鬼城進步!」鏡子悶悶道,「我在中古時期的威力,你都沒見識過!」
「對了,赫洋和薛宗武這兩個死鬼,你覺得哪個難打?」
「論武技,他們半斤八兩。」薛宗武是齊雲嵊一手帶大的高徒,赫洋是青陽的門生,修為都是卓而不凡,沒什麼明顯短板。
「但是論實戰,赫洋遠不如薛宗武。在戰場經曆一輪又一輪生死磨礪的人,秉性之堅韌、意誌之頑強、應變之迅速,常人難以想象。如果煉獄裡有條縫,他兩腿斷了都能爬出來。」賀靈川淡淡道,「在宮中練武、在宗門比鬥,哪能擁有真正的百戰之軀?」
「薛宗武元力雄厚,就說明這人治軍水準很高。所以,他非死不可。」賀靈川除薛宗武,既是要激化爻王與青陽的矛盾,又為他自己未來的閃金計劃掃清障礙。
……
天黑了,氣溫下降,玉泉宮中越發寒氣四溢。赭石地麵都結出一層冰,有半指厚。
爻王還坐在樹下,每次呼吸都嗬出一口白汽。
老宮人勸了幾次都勸不走他,反而被他痛罵一頓。
其他人更是躲得遠遠地,唯恐觸了老爻王的黴頭。
爻王身上當然有辟寒的寶物,但在樹下坐久了,等怒火漸漸消褪,就開始覺出筋骨有些酸痛——先前的壽典,他已經坐了幾個時辰。
他剛站起來活動兩下手腳,趙頌從外頭匆匆奔了進來,將一本冊子高舉過頭頂:
「口供已經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