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袁縣令忙哆嗦應下。
越修離收劍入鞘,“兒臣護送父皇去府衙。”
皇帝染血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深深看著自己這個兒子,最後還算溫和的說了句,“不用,朕遇刺之事勢必會引起群臣恐慌,老四對朝政之事還不夠熟練,你儘快回京接手,這裡自會有煞羽衛處置。”
“兒臣遵旨。”
薑卿意覺得,殿下在答應時,身上掠過了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皇帝的溫情下,也帶著刻骨的殺意。
皇帝轉頭,目光越過越修離,朝跪伏在地的百姓看了一眼,才上了馬車。
剛上馬車,皇帝的臉色就變了,整個人虛弱的仿佛馬上就會死去。
“儘快離開此地,不可多留,尤其不能讓太子靠近!”
跟煞羽衛留下這句話,昏死了過去。
而篝火下,看著馬車漸漸遠去的眾人也如釋重負。
“太子殿下,縣主,今夜歇一夜再走,還是明早走?”
袁縣令親切的問。
薑卿意發現他不但沒哆嗦了,就連剛才惶恐的神色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股隱秘的痛快。
不止袁縣令,後麵剛才還瑟瑟發抖的百姓也露出了同樣的神色。
“去準備船,下半夜走。”
“是。”
越修離牽起薑卿意徑直上了馬車,直奔碼頭,且沒有通知白慎娘母子,上船後,船隻直奔京城,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等白慎娘聞訊趕出來,碼頭已經空無一人。
白慎娘臉色陰沉的站在碼頭,
吹著夜半的江風,纖薄的身子像是一副隨時露出裡麵白骨的架子,看得越弘深害怕。
“娘,你怎麼了,太子表哥或許是有急事……”
“急事,他能有什麼事比皇上遇刺還急!”
白慎娘陰晴不定的盯著還未完全消散的火光。
今夜篝火大會她沒去,因為她還很清楚的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還不是皇後的越南意是如何被災民們歡呼著圍在巨大的篝火旁開懷大笑的。
回憶起那道記憶裡已經模糊的影子,白慎娘仍舊記得她那雙總是含著悲憫的眼睛。
她明明生在富貴,卻天生會與那些最底層的人共情。
那隻是一場普通的洪災罷了,哪一年沒點天災,可她隻是跟武安侯出來,看了街邊趴在已死母親身上餓得直哭的孩子一眼,就毅然決然放下世家千金的體麵,奔走鄉裡。
官府不願意走的偏僻鄉鎮她去走,官府不願意管的刁民她去管,何苦呢,跋山涉水,叫毒蟲咬了一身的毒瘡,每天臟兮兮的。
卻也是她,愣是走進了那片山林,跟那裡頭最強的山民們打成一片,救下了裡頭幾乎與世隔絕的上千個人。
二十多年前,白慎娘就見過篝火大會的。
在那群山民的村子裡,也很清楚的知道,山民們為她定下了五年一期的篝火大會。
聽聞越南意吊死皇宮的那一年,山林裡火光衝天,山民們以篝火為祭,燒了好幾天。
今夜的刺殺,絕不是偶然。
“趙
衍之瘋了。”
想通這一點,白慎娘蒼白的嘴唇蠕動,最後抿緊,化作一抹諷刺,“風光平順的前程不要,他瘋了,遲早跟他母後一樣,不得好死,隻希望彆帶累了我們娘倆。”
船隻入水,順風而上,一日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