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芷沅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但她精力都在眼前的文書上，沒有多想，隻往旁邊躲，“彆鬨，癢。”
她拿過一張紙，把看文書時自己想到之處寫了下來。
祁淵停了下來，下巴抵著她的肩膀，歪著頭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眼中漾著笑。
他的沅寶才情奇高，豈是那些隻會臨摹字帖之人比得了的。
陸芷沅寫完，把紙拿給祁淵看，“這是我想到的一些細節。”
祁淵看過，“好，明日讓祁泓和王略他們看看。”
聞春把藥湯端到寢室外的隔間讓陸芷沅泡足，陸芷沅泡了一會，熱意從雙足湧向全身，她抹了一下額頭，看到並沒有汗，“以前剛泡一會，就大汗淋漓，這幾日倒不出汗了。”
聞春笑道：“顧姑娘說過，體虛之人剛泡藥湯，會出很多虛汗，到後麵虛汗會越來越少，說明身子在恢複，依照顧姑娘說的，公主的身子是在變好了。”
陸芷沅摸了摸自己的手，“好像是，去歲我的手還是冷的，如今沒有這麼冷了。”
聽夏拎著燒水壺過來往盆中添熱水，一麵偷看著尚在書房忙碌的祁淵，低聲笑道：“看來趙良娣又是白白等殿下了。”
陸芷沅望著祁淵，嘴角微微勾起，她兩手交疊握著，緊貼著的兩掌暖意融融。
是夜她和祁淵睡下時，她對祁淵道：“師兄，我想借幾名校事幫我辦件事。”
“好，辦什麼事？”祁淵問道。
“師娘提醒我，馮夫人說起的你把莊宜和莊燁給我養一事，定是府中之人故意散播謠言。阿羽說趙良娣值得懷疑，我覺得趙良娣不像是有這般心機之人，倒是她的父母，趙郎中和王夫人更值得懷疑，所以我想讓校事盯著他們。”
“校事一直在盯著趙濂，馮夫人到我們王府之前，在宮裡趙濂同她說過話，但距離太遠，校事聽不到他說了什麼，如今看來八成說的就是這番話。”
陸芷沅靠著祁淵胸前，沒看到他平平地說這番話時，眼中寒意滲人。
他對陸芷沅盛寵，若是再傳出他把正妃所出的嫡女嫡子給她一個和親公主養，等同她推到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且不說楚氏，那些士族也不會放過她。
很好，趙濂不僅利用手中的人脈威脅他，還膽敢把黑手伸向陸芷沅，趙濂是覺自己那點伎倆，就能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了嗎？
他想了想，道：“明日我會告訴楊易，若你有事，可直接吩咐他，趙濂的消息，會有校事告訴你。還有，在府中，你和王妃留心提防趙良娣，她沒有心計，但她對趙濂言聽計從，她是趙濂用來窺探我們的眼線。”
陸芷沅應了一聲嗯，往他懷裡鑽。
二月份的夜晚，還是這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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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祁淵和楚珮容如常到啟祥宮祭奠。
幾日不見蹤跡的魏貴妃居然也來了。
她在靈前進了香，特意到楚珮容身邊，用錦帕拭了拭並未流出的眼淚，“珮容，昨日聽到馮夫人被罰去茂陵為賀美人守陵，本宮這心裡真不是滋味。論理，賀美人不過是一個位份低下的和親公主，讓東秦赫赫有名的楚氏大族命婦去給她守陵，真是太委屈馮夫人了。”
她一雙妙目直直地盯著楚珮容蒼白的臉，錦帕遮不住的嘴角是向上彎著的。
楚珮容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地回道：“家母犯錯，自該受陛下責罰，賀美人是服侍過陛下之人，家母為她守陵，怎是委屈。”
“本宮聽著這話，怎覺得珮容是向著賀美人，莫不是因為賀美人與華側妃都是南越來的和親公主。本宮就好奇了，珮容為何對南越來的公主格外地偏袒，連自己所出的孩子都給了華側妃養？”魏貴妃捏著錦帕一直抵著鼻端，壓著那根本壓不住的譏笑。
“聽聞貴妃娘娘這幾日在養病，所以沒有來賢妃娘娘靈前祭奠。本王瞧著貴妃娘娘是病得神誌不清了，已不能分辨何為流言蜚語，又當眾嘲諷賀美人位份低下，本王覺得該去奏請父皇，讓貴妃娘娘好好養病。”
祁淵涼颼颼的聲音自魏貴妃身後響起，魏貴妃神情一僵。
雖說楚氏落難，她幸災樂禍，但她不敢鬨到建昭帝跟前，因為魏玄英告誡過她，彆看建昭帝針對的是楚氏，魏氏他也盯著，若魏氏想保得無虞，就得謹小慎微，否則楚氏就是前車之鑒。
當下魏貴妃立刻收起譏笑之色，她轉過身麵對祁淵時，臉上已刻意堆上尷尬之色，“本宮幾日不出宮門，昨日乍然聽得這些事，所以問問晉王妃，既然是殿下說流言蜚語，那便是流言蜚語了。”
祁淵並沒有放過她，目光掃過她身後的魏令嫻，似笑非笑道：“本王也聽到了一些話，聽說祁衡在外頭有個愛妾，還生了孩子，但前幾日被人殺了，不到兩個月大的孩子也沒放過，真是殘忍。本王已告訴父皇徹查此事，人命關天，又是皇家血脈，豈能容那些宵小之輩為非作歹。”
魏貴妃一怔，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魏令嫻，隻見她臉上青紅交錯，悲憤交加，怒視著對麵男賓中祁衡。
魏貴妃擰著眉頭，眼中閃過疑惑，麵上卻神色平靜，“此事本宮從未聽說過，或許也是流言蜚語，陛下是該徹查此事，若是真有人向嬰孩下手，是該嚴懲。”
魏貴妃說完，便往外走去，魏令嫻沒有動，魏貴妃回身抓住她的手，把她帶了出去。
楚珮容在一旁聽得駭然，祁衡有外室她早有耳聞，但外室和孩子被殺，她還是剛知道，再看魏貴妃並沒有激動，她的直覺告訴她，祁衡外室之死，和魏貴妃脫不了乾係。
她隻覺得背後寒毛倒豎，身上一陣陣發冷。
這宮裡的母親，都是這般狠心絕情。
祁淵見她白著臉，呆站著不動，便問道：“你怎麼了？”
楚珮容回過神，搖頭道：“沒事。”
她神思恍惚地來到守靈女眷的前麵，跪下呆望著眼前的青石地磚。
有幾個男賓進來祭奠，她沒留神聽內侍監報名號，隻依禮製低頭躬身答謝。
有一男子走到她麵前，聲音低沉道：“王妃，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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