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頭!”
朱元璋笑罵,想了想,又道:“丞相製廢除了。”
“其實本來沒這麼大權柄的,興許是你的出現,你師尊那第一次製鹽,將山西一帶的開中法徹底土崩瓦解,那時候咱就覺得你在你師尊手下,絕不簡單,後來,咱權柄就大了。”
“阿?這有關係嗎?”
朱元璋意味深長的道:“有,開中法一直存在疲敝,咱早就想廢除了,當時因為九邊的軍費糧食供應不上,所以才以給鹽引的方式,換取晉商的糧食,以反哺到九邊。”
“後麵咱大明漸漸富了起來,開中法就成弊端了,山西晉商掌控了北疆的鹽巴,就掌控了百姓的咽喉。”
“可當初國策是咱親自定出來的,沒辦法失信於人,等你的更好的細鹽出來之後,以應天為中心,輻射到全國,天下的鹽巴供給,再也不需要被晉商掌控,北疆的百姓控製權也就漸漸回到朝廷手中。”
“其實你隻是覺得你經商賺了錢,卻不知道,你已經給皇帝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朱雄英撓撓頭,似乎想明白了什麼,道:“所以因為這件事,您受到重用。”
朱元璋哈哈大笑:“算是吧,不過更多的是覺得你小子有能力,然後就想慢慢觀察你,然後就到了現在。”
“誰觀察我?您?還是父親?”朱雄英問道。
朱元璋道:“都在觀察你。”
沉默了一會兒,朱雄英道:“難怪當時我感覺鹽巴那麼好賣,朝廷還給這麼高的價格,原來背後還有深意。”
想了想,朱雄英提醒道:“晉商發展有二十來年了,朝廷從他們虎口奪食,恐怕會釀成更大的麻煩。”
朱元璋笑道:“左右不過一群低賤的商人,他們能造成什麼麻煩?”
朱雄英笑笑,也沒多說。
世勳說過,山西晉商供應九邊軍費很久了,陡然將他們的收入財源給斷了,這群黑心的商人能乾出什麼事,朱雄英也不知道。
但朱雄英知道的是,在他們心中,恐怕國jia和他們的小家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大孫,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爺爺騙了你,你會怪爺爺麼?”朱元璋冷不丁問道。
朱雄英搖搖頭:“不怪。”
朱元璋微微一愣,旋即笑著也不再多說什麼:“好,不愧是咱的好孫子。”
這場飯,持續很久很久。
……
等老爺子離開後,鐵鉉便到了此處。
此刻的鐵鉉,知道殿下收到不好的消息,但朱雄英沒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大驚失色,此時站在他麵前的朱雄英,依舊淡定從容。
鐵鉉心裡一陣佩服。
見朱雄英這平淡的樣子,再想起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急,解藥你不是都送過去了嗎?”
“什麼?”
鐵鉉愣住了,“我沒有呀!”
朱雄英道:“昨天就讓你快馬加鞭給交趾送信過去了,那……就是解藥!”
“啊?這……”
“公子,你怎麼提前就知道了?你會算命?”
朱雄英不置可否,點頭道:“姑且就當我會算命吧。”
鐵鉉:“……”.
……
吏部,六部部堂高官齊聚六部。
以詹徽、傅友文為首的六部堂官,麵帶愁色。
今天中午,一封自雲南、貴州兩地的布政司發來奏文。
在雲貴已經發現有幾個村莊的百姓感染瘧疾,源頭來自交趾,並且在雲貴愈演愈烈。
“咳咳。”
詹徽輕咳一聲,端著青花瓷茶盞,吹了口氣,呷口茶後,便淡淡的道:“諸位想想吧,怎麼應對。”
六部尚書麵帶愁色。
而今老爺子才痊愈,他們自然不敢在這時候讓老爺子心憂。
可如此大事,關乎著成千上萬百姓的性命,若不將此事告知皇爺,以後老爺子病好了,說不得要秋後算賬。
因為朱元璋太強勢了,導致臣下的權柄被分的很弱,從而很多事,六部都不敢擅自做主。
這樣一來,也無形的增加了朱元璋的工作量。
凡事過猶不及,朱元璋是典型的勞模,雖然時常教育朱雄英要懂得分權,可他自己卻做不到。
傅友文道:“首先,我等需要做出一條應災的奏疏,合理防範災區的瘧疾再次擴散,有效的控製住當下瘧疾。”
“其次,就是派太醫院醫工去雲廣增援災區……”
話還沒說完,李原便打斷道:“太醫院去了有啥用?他們對老爺子的瘧疾都束手無策,涼國公不是說了麼?廢物一群!”
李原說完,眾人愣住了。
“可皇爺的病情不還是痊愈了麼?”
刑部尚書楊靖道,“哪位神醫出手的?讓他繼續出手呀!”
“等等!”
楊靖壓著手,狐疑的看了一眼詹徽和傅友文,道:“你兩個今日一早言之鑿鑿的說什麼‘原來如此’。”
“啊哈哈……此事兩位部堂大人出手,不就迎刃而解了麼?”
詹徽和傅友文的表情,也有些凝固。
其餘人聽了紛紛點頭:“那此事還是有勞兩位部堂了,事發緊急,茲事體大,不可耽擱,一切有勞兩位部堂大人了!”
眾人起身,附身,行禮,肅穆道:“關乎數萬百姓性命攸關,拜托了!”
等眾人走後。
詹徽和傅友文麵皮微微抽了抽。
這些人說的可真好聽啊!
禮數也做的全的很!
可這不是為難人麼?
讓老爺子的寶貝孫子遠赴雲貴,這不是去找老爺子晦氣?
兩人紛紛一顫,此時才反應過來,可值廬內的人已經人去樓空。
“這…”
詹徽看了一眼傅友文。
傅友文也有些傻眼,咒罵道:“一群牲口!”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詹徽,道:“老詹,怎麼搞?還真去找老爺子的晦氣麼?”
詹徽咬牙:“出了讓朱懷出手,還能怎麼辦?雲貴幾萬條命在那擺著,發展到最後,能死多少人,誰敢保證?”
“要真出事了,就不是那兩個布政司要死,估計咱六部尚書都要被卸掉!”
傅友文身子一顫,“對!那走!去找老爺子!”
詹徽搖頭:“等會兒,賑災的策略還沒寫好,去哪?東西不拿出來,就靠一張嘴去?那不被罵的狗血淋頭嗎?”
傅友文訕訕笑道:“有朱公子在,老爺子應當不會輕易罵咱吧?”
“嗬!你臉皮真厚,一把年紀了,還要仰仗年輕後輩!”
傅友文理直氣壯的道:“他是咱大明未來的君主,不仰仗他仰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