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家主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任由柳府仆人如擺弄物件般伺候著清洗身軀。溫熱的水滑過肌膚,血汙漸漸褪去,可他們眼中的呆滯卻絲毫未減。
他們下意識地搓著雙手,試圖抹去那深入骨髓的血腥氣息,然而那股濃烈的味道仿佛已烙印在靈魂深處,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消除。
他們心中清楚,此番行徑已然打破了世家之間那條不成文卻又無比嚴苛的禁忌。
在世家的傳統觀念裡,彼此間的爭鬥應是暗流湧動、不動聲色的,手段儘可施展,卻絕不能見血奪命。
這就如同大宋文官體係中的默契,無論過錯多重,貶謫是懲戒手段,死刑卻絕不可觸碰,否則那就是犯了眾怒,否則就是犯了忌諱!
如今,他們在生死逼迫下的瘋狂殺戮,讓自己成為了世家群體中的異類與叛徒。
他們仿佛看到了其他世家投來的鄙夷與唾棄目光,也預感到未來將麵臨的孤立與排擠。
擺在他們麵前的道路已然狹窄到隻剩一條,那就是緊緊依附柳林,與他共進退。
哪怕前方是荊棘滿途、深淵在側,也隻能硬著頭皮前行,因為他們已親手斬斷了回歸世家群體的所有退路!
想到這裡,這些家主們也都釋然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紛紛洗淨鉛華,重整衣冠,強打起精神,一個個看似容光煥發地步入大廳。
而此時此刻的大廳內早已煥然一新,先前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場景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唯有門外花池中的異樣,新土堆積,地勢悄然增高,他們心中明白,那是無數生命的歸宿。
花池裡的藥草在陣法光輝的映照下搖曳生姿,葉片上竟似隱隱泛著幾縷血絲,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與陰森。
眾人見狀,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寒意,對柳林的心狠手辣又多了幾分敬畏。
然而,柳林此舉並非僅僅貪圖那四成錢糧。
他這一次去洛陽,那可是用足了那韜光養晦之計,曆經風雨,才做了這真正的幽州刺史,才把琅琊王氏趕出了幽州!
深知若一上任便大刀闊斧地推行改革,必然會觸動各方利益,引發朝廷猜忌。朝廷的目光如芒在背,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於是,他巧借幽州世家之手,以達成收攏流民之目的。
畢竟在這動蕩不安的年月,人口無疑是重中之重。
有了人口,便有了發掘修煉天才的廣袤土壤,有了能工巧匠施展才華的無限可能,更有了充足的人力去打造刀槍劍戟,生產糧食衣物。
反之,若無人口基石,一切宏圖偉業都將成為空中樓閣,化為泡影。
大廳中,桌椅擺放整齊,幾縷茶香嫋嫋升騰。眾人依次入座,麵前的清茶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柳林身姿閒適,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隨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諸位,有一事方才未及詳述。那四成錢糧,並非交於本官,而是留於諸位自行掌控,用以招攬流民,壯大家族勢力。”
此語一出,家主們臉上陰霾稍散,隱隱有了些許笑意。
但柳林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這流民之事錯綜複雜,諸位對本官鼎力支持,本官又怎忍心讓諸位獨自操勞。”
言罷,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動作優雅從容。
此時,屏風後緩緩走出一人。
此人正是馮戈培,他在幽州可謂是聲名遠揚,整日奔走宣揚柳林的賢能功績。
如今柳林需韜光養晦,他此前的差事自是不便再繼續。
但因其對柳林忠心耿耿,崇拜有加,柳林亦不會將其冷落。
隻見馮戈培昂首闊步,眼神中透著一股精明與乾練,行至廳中,向柳林微微行禮後,靜立一旁,似在等待著新的使命安排,眾人皆知,柳林此舉定是又有深意布局。
柳林隨意地抬手一揮,那動作看似輕描淡寫,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馮戈培心領神會,快步上前,在眾人略帶豔羨與敬畏的目光中,安然落座於柳林身側。
這一坐,仿佛象征著一種無上殊榮,畢竟如今的柳林,掌控著幽州的命脈,堪稱無冕之王。能得此親近之位,無疑等同於被視作柳林的核心親信、親支近派。
柳林微微側首,目光落在馮戈培身上,語調平緩卻擲地有聲。
“流民之事,千頭萬緒,你素日裡擅長應對此類繁雜事務,便莫要讓諸位家主為此勞心費神了。你手底下那幫人,各家分撥幾個,全力協助諸位家主。需牢記,此非在侯府之中,行事當恪守本分,嚴於律己,務必儘心儘力,不可有絲毫懈怠,要將差事辦得妥妥當當,不負所托。”
馮戈培聽聞柳林所言,臉上瞬間堆滿了感激涕零的神情,眼眶泛紅,似是被這莫大的信任與器重感動得不能自已,趕忙起身,朝著柳林深深一揖,聲音都帶著些許哽咽。
“大人如此厚愛,屬下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定不辜負大人期望,必把這流民之事辦得妥妥當當。”那副模樣,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對柳林忠心不二、赤誠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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