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寒風如刀,刮過幽州這片蒼涼大地,在營帳間呼嘯穿梭。
公孫碩緊跟在公孫婀娜身後,踏入柳林軍營的那一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營地布局規整有序,營帳排列得如棋盤般整齊,營區間道路寬闊,巡邏士兵步伐矯健,眼神銳利,每一個細微動作都彰顯著訓練有素。
鹿角、拒馬等防禦設施層層環繞,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宛如一頭頭蟄伏的猛獸,隨時準備給予來犯之敵致命一擊。
一路上,公孫碩幾次試圖開口,打破這壓抑的沉默。
他張了張嘴,剛要發聲,公孫婀娜卻仿若未聞,身姿輕盈地在前帶路,裙裾飄飄,不給公孫碩任何交流的機會。
公孫碩無奈,隻能將話咽回肚裡,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
終於,兩人來到中軍大帳。帳內燭火搖曳,光芒柔和地灑在四周。
公孫婀娜蓮步輕移,走到案幾旁,雙手微微顫抖著,極為小心地為柳林奉上茶盞。
茶香嫋嫋升騰,柳林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茶盞,優雅地抿了一口,隨後目光流轉,帶著幾分玩味,緩緩看向公孫碩。
公孫碩隻覺這目光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挺直脊背,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卻仍難掩心中的緊張與忐忑。
帳外的風聲愈發猛烈,似要將整個營帳掀翻,可帳內的氣氛卻凝固得讓人窒息。
中軍大帳內,牛油蠟燭發出“滋滋”的聲響,昏黃的光暈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與帳外呼嘯的寒風相互映襯,營造出一種詭異而壓抑的氛圍。
公孫碩踏入大帳的瞬間,目光便被眼前的場景牢牢吸引。
公孫婀娜麵色沉靜如水,靜靜地站在柳林身後,一雙柔荑正輕輕揉捏著柳林的肩膀,動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觸怒了眼前這位手握重權的人物。
看到這一幕,公孫碩的心猛地一沉。這可是他在幽州唯一的倚仗,本以為憑借父親與柳林在洛陽結下的善緣,表姐在柳府應是備受尊崇。
然而此刻,公孫婀娜看向柳林的眼神中滿是畏懼,這哪裡像個正室夫人,能當個小妾都算不錯了。想到這裡,公孫碩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但事已至此,他已沒有退路。
公孫碩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深知,若想拯救並州,眼前這位柳大人是他唯一的希望。
儘管心中忐忑不安,他還是硬著頭皮,重重地拱了拱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洪亮而自信:
“柳大人!”
他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如今的並州,已然陷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妖族和蠻族的潰軍如狼似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土匪、亂民趁火打劫,使得百姓苦不堪言。整個並州,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說到這裡,公孫碩微微停頓,偷偷觀察柳林的表情,見對方神色平靜,不置可否,他心中愈發緊張,但仍強裝鎮定,繼續說道:
“放眼周邊,柳大人您手握雄兵,實力超群,是唯一能夠拯救並州於水火的人!隻要您肯伸出援手,並州必定能迅速恢複生機。屆時,並州的百姓定會對您感恩戴德,銘記於心!”
公孫碩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暗自盤算,試圖用言語打動柳林:
“而我,作為並州刺史,定會如實上表朝廷,詳細陳述柳大人的豐功偉績。讓聖上知曉您的功績,為您加官進爵,名垂青史!”
說完,公孫碩滿臉期待地看著柳林,額頭上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
中軍大帳內,搖曳的燭火將柳林的影子拉得老長,仿若一頭蟄伏的巨獸,隨時準備將公孫碩吞噬。就在公孫碩滿懷期待,等著柳林應允出兵時,柳林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如夜梟啼鳴,在空曠的大帳內回蕩,帶著濃濃的嘲諷與不屑。
柳林緩緩止住笑聲,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眼神似兩把鋒利的冰刀,直刺公孫碩:“公孫大人,您這是在做什麼?給我畫大餅,拿水中月、鏡中花來糊弄我,指望我出兵幫並州解圍?”柳林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擺了擺衣袖,動作間儘顯傲慢。
公孫碩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辯解,卻一時語塞。他的臉漲得通紅,紅到耳根,活像煮熟的蝦子。帳外,呼嘯的北風愈發猛烈,拍打著營帳,發出“砰砰”的聲響,似也在無情地嘲笑他的窘迫。
“陛下聖明,洞察秋毫。公孫大人何不上表朝廷求援?”柳林微微前傾,雙手抱胸,戲謔道,“相信朝廷定會調撥精兵強將,送來海量資源,助大人重建並州。”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公孫碩的心頭。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並州如今的慘狀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浮現,馮德坤的嘲諷言猶在耳,如今柳林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企圖,公孫碩感覺自己的精神防線瀕臨崩潰。
公孫碩心裡清楚,若朝廷真有誠意重建並州,這差事根本輪不到自己頭上。那些朝堂上炙手可熱的黨派,早就爭得頭破血流。即便朝廷撥款,十成資源,他們至少貪汙四成,剩下六成到了地方,各級官員再層層盤剝三成,真正能用於並州重建的,不過三成。其中兩層得給從中斡旋的商人,最後剩下一層,簡直是杯水車薪。正因如此,這個燙手山芋才落到了自己頭上。
“柳大人,您有所不知……”公孫碩咽了咽口水,聲音帶著一絲哀求,試圖挽回局麵,
“朝廷如今……自顧不暇,實難抽出資源援助並州。柳大人兵強馬壯,又與我公孫家有舊,還望念及蒼生,出手相助……”
公孫碩一邊說著,一邊偷瞄柳林的臉色,隻見柳林眉頭微皺,滿臉不耐煩,壓根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營帳中的燭火愈發昏暗,像是不堪承受這令人窒息的氛圍。柳林微微前傾,身上蟒紋披風隨著動作掀起一角,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冽,直射公孫碩:“我兵強馬壯,就非得幫你們?這和並州、和公孫家,又有何相乾?”他的聲音低沉冰冷,字字如重錘,狠狠砸在公孫碩的心上。
沒等公孫碩回過神,柳林雙手抱胸,繼續冷冷道:“我身為封疆大吏,幽州刺史,豈會隨意越界插手並州之事?況且,我並非沒幫過你們。妖族和蠻族的主力,都被我牽製在幽州邊境。公孫大人,並州能免受戰火,占了大便宜,這點你不會不清楚吧?禮尚往來,這道理,你不會不懂。”
公孫碩隻覺腦袋“嗡”的一聲,一股血氣直衝腦門。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回想起在並州經曆的種種磨難,帶著滿心期待來到幽州求援,卻被柳林如此羞辱,公孫碩隻覺得一股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卻又無處發泄。
這時,公孫碩眼角餘光瞥見公孫婀娜在柳林身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偷笑。這一幕,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他雙目無神,呆立原地,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營帳外,狂風依舊肆虐,吹得營帳呼呼作響,好似也在為公孫碩的遭遇發出陣陣哀鳴。公孫碩望著柳林那高高在上的模樣,隻覺得自己像一隻螻蟻,在這冰冷殘酷的世界裡,渺小而無助。
而此時柳林也不裝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小崽子,你初來乍到,腳跟都沒站穩,就想給老子畫餅?你怕不是活膩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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