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賜我一生荊棘!
當瘋子遇見騙子,就像流星撞了地球,用毀滅時隻絢麗一瞬間,讓遇見的人永遠銘記在心。
段天儘從未來過老大夫這裡,說起來,我也許久都沒到過這裡了,也許還太早,診所大門隻開著一條縫。
“這裡?”段天儘推門往裡麵看了一眼,我點頭。
讓他扶著我進去,老醫生從他房子裡走出來,一眼就認出了我,目光看向段天儘時,老眉下意識一皺。
以前我也帶秦小爺來過這裡,不過老醫生從不多看旁人一眼,更彆說露出這樣的神色,這使我有點疑惑。
“爺爺,我又來麻煩你了!”我可親的對他一笑,露出自己受傷的左腿。
血已經差不多止住了,仍需要處理一下傷口。
“進來吧!”老醫生沒穿白大褂,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舊毛衣,上麵都起了毛球。
我跟著他走進去,段天儘也邁步朝裡走,老大夫挺下來輕緩的提醒道“不是傷者彆進來!”
我尷尬地回頭看段天儘,他估計也發現老大夫似乎不怎麼喜歡他。就不自討沒趣了!
“我在外邊等吧!”
“好!”應著,老大夫把診斷室的門輕輕關上。
我已習慣這裡的一切,很自覺的坐到診斷室的一張病床上,老大夫一邊準備著要用的器具,一邊問我“那個人是誰?”
“他信段,叫天儘,爺爺。”這世上,我沒親人,唯一對我好的幾個人之中,老大夫最純粹,從不要任何回報,所以,我對老大夫介紹段天儘,大概與普通女孩兒帶男朋友第一次回家見家人一樣,所以說得特彆詳細。
爺爺背對著我在存放各色藥瓶的櫃子前,聽到我的話,手中的動作一段。
“段天儘?”
我點頭,“是啊,爺爺,您也聽說過他嗎?”
在我眼裡,這位長輩從不過問事實,一心係在這座小診所上,他會對段天儘的名字感興趣,實在令人好奇。
爺爺頓了頓,確認的問“就是那個幾十年前,在海城名震四方的段家人?”
“是的,爺爺!”
我回答完,爺爺端著消毒的器具到我麵前來,他不急著幫我處理傷口,而是問我“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臉上一怔,從來沒給任何人介紹過段天儘,更難以確認我們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在我這片刻的猶豫中,爺爺也猜到了,他用從來沒有過的沉重語氣對我說“這個人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爺爺,你是指的什麼?”我很困惑,他應該不認識段天儘啊,為什麼一副似乎很了解的樣子。
爺爺眼睛往門的方向瞄上一眼,似乎是在責怪我的意思,他說“你既然能將他帶到我這裡來,一定是覺得他可以信任了?但我卻不信任他!”
我知道這話的意思,忙低頭道歉“對不起爺爺,早上我出了很緊急的事,受傷後無處可去,他救了我,所以我就帶過來了不過,他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爺爺打斷我問“你就那麼相信他?”
“是的,我相信他!”段天儘救了我那麼多次,因為我頂替了所有罪名。也沒將我出賣,我無法繼續保持曾經的理智,對他多加懷疑。
爺爺瞧我這般斬釘截鐵,他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提醒我說“可是,你是白鴿啊!”
我聽到這個名字,心仿佛被紮了一下,難受的滋味翻滾著。
因為我是白鴿,所以我不可以信任任何人,連喜歡人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怪爺爺對我說了這種話,我知道他都是在為我著想,怕我盲目的信任他人,而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我發自肺腑的對爺爺講“曾經的白鴿如行屍走肉,麻木不仁,是他喚醒了我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渴求美好的本能。”
對方聽到我的話,老眸中閃爍著歲月流動過後,對於情感的深厚描述。
我相信,爺爺的曾經,也有一段不凡的故事,所以才能因為我這話而動搖。
他總是歎氣,白掉一半的眉須低垂,充滿了愁重之感歎道“但願你能永遠都這樣想”
音落,他便不再說其他,低頭幫我處理傷口,也許是年紀大了,爺爺拿鉗子的手在顫抖,以前也沒有這種症狀,所以我並未怎麼去關心過老人的生活。
換了彆家的老人,如他這般年紀,該是享受天倫之樂、兒孫滿堂的時候,哪還需這樣勞神勞力?
“爺爺,我來吧!”我像他討要手裡的器具。
爺爺也沒有拒絕,把器具交給了我,我對處理傷口早已駕輕就熟,所以就自己處理起傷口來。
爺爺便轉身,去另一旁收拾他的藥架。我關心的問“您有沒有其他親人?”
以前我也問我相同的問題,爺爺都像沒聽見似的不回答,這回,他卻出人意料的告訴我“曾經有個兒子!”
曾經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了,那麼他的兒子,多半是死了!
痛失愛子,這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都將是一生的傷痛。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還有些後悔,本不該提起老人的傷心事的。
此刻,爺爺停止了手裡的動作,他身體一動不動的背對著我站著,那消瘦彎曲的肩背透著歲月的殘酷。
“都是我作下的孽”
爺爺曾經也透露過自己做過錯事的悔恨,我很難想象,到底是怎樣的罪孽,讓這位暮年老人整日活在贖罪之中。
之後,他也沒有多說,我也不忍心多問,自己處理好傷口,起身說“爺爺以後您就是我的爺爺,我是您的孫女!”
這樣,我們都有了親人,多好呀!
爺爺聽到這話。他回頭看過來,眼中因情緒的乾擾而濕潤起來。
不過最後,他卻被其他心事困擾,對我擺了擺手說“我不能做你的爺爺!”
“為什麼?”
“為什麼?”他揉搓了一番眼睛,將剛才那動容的神色收起,嚴詞對我說“一個殺手,不管是對誰用了心,便是弱點,對誰都不好!”
我是海城三會要鏟除的殺手白鴿,一天為殺手,永遠就是殺手。
應泓對我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所以我答應了一聲。真誠的向爺爺抱歉,準備出去時,爺爺對我說“那個人”他看著門的方向說“他騙了你!”
我知道爺爺說的段天儘,他不信任段天儘,就如應泓一樣。
爺爺雖沒有親人,但他終究是乾爹的人,所以陣營與段天儘不同,說這樣的話提醒我,我不驚訝,也就沒有如何放在心上。
從診斷室出來,段天儘站在院子外頭,手裡拿著手機在聽。眉目深重。
他一定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才會這樣。
我隱約感覺,此事與我有關,幾步走過去,他也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將手機掛斷了,回過頭來,故作輕鬆的問我“好了嗎?感覺怎麼樣?”
“還好。”我回答完,下意識的問“你接的誰的電話?”
“阿寬的!”他很輕快的答應著,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他好像在故意隱瞞什麼。
“阿寬說什麼了?”
“就問我怎麼樣了,現在沒事啦,早上青蓮會的人並沒有看到你的臉。”段天儘輕描淡寫的說,但我感覺,他在故意隱藏什麼。
若真是他說的這樣,為何剛才他接電話時的神情凝重得就好像有人死了!
“阿寬還說了什麼?”我直接問他,心臟在撲通撲通跳著,告訴我它多害怕。
段天儘目光被一層灰色覆蓋,他伸手過來,牽我的手說“一些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我不信!”我站立著,垂直的手雖被他牽著,卻十分僵硬。
他也知道瞞不了我,邁下眼簾,如實告知我“是關於你妹妹的事!”
“筠筠怎麼了?”我立刻反手抓住他,滿臉急切和預知不信的惶然。
“北港灣紅星廣場上,剛才懸掛起一具女屍,是海城三會的人掛上去的,沒人敢去取下來”段天儘沒說完,看到我激動的往外麵衝,他迅速抓住我,勸說道“彆衝動,還不能確定那就是筠筠!”
我一萬個不希望那是筠筠,可筠筠在海城三會的人手中,今早他們設局捉我,卻沒有得手,還損兵折將,此刻將一具女屍掛在逍遙法外之地的北港灣示眾,那女屍不是筠筠,還會是誰?
我強忍著要噴發的淚水,嚴正對他說“彆攔著我,你知道,我必須去!”
此生的大多數時間,我都在為了我的妹妹活著,現在,她的屍體就掛在城市那頭最肮臟的地方高空,我怎能視而不見?
段天儘也清楚要攔也攔不住我,他想了想。妥協道“你是必須去,但你就這樣去嗎?”
他將失去理智,情緒失控的我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