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轉身之際那抹得意而又挑釁的目光,格外刺眼。
阿善看著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何俜嘉,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走到門口的何俜嘉忽地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尖叫著朝門外摔去。
蔚漾白臉色一變,卻已阻止不及。
門外的那些丫鬟也下了一跳,等反應過來時,何俜嘉已經摔倒在地,頭上的發釵散落一地,烏發披散下來,狼狽極了。
“小嘉。”蔚漾白幾個大步走過去,心疼的把人攬起來。
“庭之,我好疼啊。”柔弱可憐的聲音,是個男人聽了都會心疼。
懷裡的人疼的眼淚直流,看的他更心疼了,二話不說抱著人起身就走了。
蔚苒苒一聲不吭的看著,坐在那張即將壽終正寢的椅子上,披著看不出顏色的老舊毯子,麵容淡淡,眼神寂寂。
阿善現身,又打了個哈欠。
蔚苒苒看向她,“你做的手腳?”
阿善氣笑了,“難怪你被那個女人欺負成這樣,蔚苒苒,你簡直笨的無可救藥。”
“那個女人是自己摔倒的,你看不出來嗎,她根本不會留機會讓你和他說話。”
“她沒必要這麼做,我在這裡住了四年,加上今日這次,他才來了三次,從沒有和顏悅色過。”
“或許是害怕你會說出一些對她不利的話吧,女人的嫉妒之心,可是很可怕的。”阿善打了個飽嗝,懶洋洋的眯了眼。
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蔚苒苒卻是身體一顫,良久,低低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有些累了,阿善姑娘回去吧。”
她緩慢而遲滯的站起身,期間一直不停的粗喘著氣,乾淨樸素的衣服破了一個小口子,阿善盯著那個窟窿看了很久,直到蔚苒苒走進去,關上了門。
她關上那扇門,仿佛與世隔絕一般,把自己裹進了狹窄幽暗的小小地方,似乎隻有在那裡,才得以存活和呼吸,再不用滿心的防備,也不再有滿心的傷痛,隻餘粗重的喘息,隔著年久失修的門扉,傳了很遠、很遠。
當你活在世間,一直漂泊流離遭人冷眼,偶爾瞧見了美好和溫暖,就想拚命的將它抓住,你以為你抓住的是幸福,可是日子久了,最後隻是徒勞的發現,那不過是杯底竄上來的泡,稍稍觸碰,便化為虛無。
這是阿善隔天去找她時,她坐在桌邊同阿善說的話。
她說這話時,眉眼寧靜而安詳,蒼白的唇揚起一抹溫婉柔美的笑。
蔚苒苒是她這幾百年來見過的,長得最平凡無奇的那一個。
平凡到丟在人群裡根本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種人。
但她的那雙眸子卻生得極好,清亮而乾淨。
她從沒有見過那樣乾淨純粹的眼睛。
那雙眼睛靜靜的看著你時,會有種讓人無處遁形的感覺。
似乎心底那些陰暗齷蹉的心思都逃不開那一雙明眸。
眼睛算是她平凡無奇的麵容上,唯一出彩的地方。
她一邊和阿善說著話,一邊往杯子裡倒著滾燙的茶水。瘦弱的手臂握著陶瓷茶壺的手柄,許是茶壺太重,又或者是她太過虛弱,總之,那壺茶大半的茶水,都被她倒出了茶杯。
桌子上,濺得到處都是冒煙的茶水。
“對不起。”她衝阿善內疚的笑了笑,“我這裡沒什麼好東西,本來想沏壺茶給你喝,卻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
她放下茶壺,拿出帕子仔細擦著桌子上的茶水。
阿善拎起茶壺給她和自己倒了杯茶,她摸了摸杯壁上的熱度,然後看了眼她的手背,“你不疼嗎?”
蔚苒苒一怔,而後一臉平靜的用袖子掩住自己被茶水燙紅的手背,“沒事,不疼的。”
“是真的感覺不到疼,還是假裝真的不疼?”阿善端起茶聞了聞,隨即嫌棄的放下了杯子。
這茶聞著有一股子黴味。
她蔚苒苒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