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忐忑地從早盼到傍晚,景帝終於是來了。他一路走一路對德公公道“小德子,你覺得安排她住哪個宮中好些呢?”
德公公麵露難色“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你說。”
“容留一個世家嫡女在宮中本是不妥,三兩日尚可說是來頂替文書的職責。時間久了,難免議論紛紛。”
“她早晚都得入宮,何須在乎外在流言。”
德公公連忙垂首附和。景帝大步走來進去,譚青玄正乖巧地坐著。一見景帝到來,便立刻迎了上來。
景帝嘴角牽起了一絲笑意,相處久了,舊日的情分總是能觸動她的。他隨口問道“《女則》抄了幾遍了?”
譚青玄立刻道“抄好了!”
景帝腳下一個趔趄,好在扶住了書案。他驚愕地轉頭看著她“抄好了?”
譚青玄顛顛地跑過去,雙手捧著兩摞宣紙一臉忐忑地擺在了他的麵前。
景帝狐疑地伸手取來一兩張,果然是《女則》。她的字體工整娟秀,旁人模仿不來。
景帝簡單數了數,確實是三十遍。
他咋舌道“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譚青玄謙虛地說道“臣女隻是想到了一些不成熟的小方法。陛下——”她一臉希冀地看著他,“臣女已經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家了麼?”
景帝心下雖是不悅,但君無戲言,隻得頷首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已經傍晚了,你明日再回去吧。”
她連忙道“可是,臣女怕母親擔憂。此來還未曾通稟母親大人,臣女想早一些見到她。”
景帝深瞧了她一眼,半晌,終於是一甩袖子“你走吧。”
“臣女告退。”譚青玄說罷便一溜煙帶著小跑出了南書房,仿佛是被關押了二十年的囚犯一朝出獄了一般。
景帝心中困惑難解,便走到了她方才坐過的書桌前。掀開桌下的簾幕,一摞印刷用的木板整齊地排列著。上麵赫然便是她親手雕刻的《女則》。景帝咬了咬後槽牙,喚道“小錘子——”
小錘子公公小跑著進來。景帝冷著臉道“去,跟著譚青玄。看看她是去見了何人。”
“奴才領命——”
譚青玄一路上心情爽朗,出了皇宮便直奔她和管仁約見的地方。都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兩人見麵的地方是城北石泉廣場的一棵海棠樹下。
如今海棠已經落了,但仍有人舍不得這片片花瓣,便在樹枝上掛了些燈籠,也有彆樣的美。
譚青玄走到海棠樹下,焦急地等待著。也不知道管仁有沒有收到信,收到了又會不會來見她?
街道兩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夜市熱鬨非凡,不少攤販都是點著燈籠叫賣。但人影憧憧,譚青玄有些擔憂,不知道管仁能不能找到自己。
她背著手踱著步子,時不時看一看更漏。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了,約定的時間要過了。譚青玄癟了癟嘴,看來管仁是不會來了。
她人喧囂的人群中擠過,被周圍的人撞來撞去。好不容易才擠了出來。
譚青玄低著頭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忽然,她看見路的儘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心頭一喜,便要提起裙裾奔過去。可想到他竟要她等這麼久,便慢下了腳步。
那道身影也在四處搜尋著她。終於,他轉過了身來,目光遊移著,最終落在了她的身上。
下一刻,笑容自他焦急的臉上綻放。一瞬間,仿佛是那一株早已經落儘的海棠又開了花。他們隔著滾滾人潮看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