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宜結鬼章望著夕陽下的溪哥城。
高原的落日,渲染著遠方的山巒,寒風凜冽,吹打著他的身體。
遠方的溪哥城下,又一次攻城,被守城方的箭雨所擊退。
上百具屍體,被丟在溪哥城下。
青宜結鬼章看著這一切,無比煩躁。
雖然說他心裡麵明白,即使溪哥城已是一座孤城,但隻要城中沒有內亂,單純靠著攻城,沒有十天半個月也是啃不動的。
何況,南蠻的援軍,早已經趕到,並將他放在溪哥城東方警戒的兵馬驅逐。
然後,他們就大搖大擺的開到了距離溪哥城十五裡左右的一處山陵,背山而營,短短三天就修建了一個簡單的營壘,然後與他的兵馬對峙起來。
青宜結鬼章,嘗試過去驅逐這支來援的宋軍。
但結果很不好!
他們的人數雖然少,隻有不到三千。
但凶悍精銳,而且戰鬥意誌非常高。
根據下麵的人的報告這些南蠻兵馬,配合默契,而且既能當騎兵,也能步戰。
同時,射術很好,常常能在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形成密集的箭雨,以阻截他的騎兵。
更要命的是,這些家夥的作戰經驗非常豐富。
他們從不瞄準騎手,而是瞄著戰馬。
歹毒至極,陰險無比!
為什麼?
因為人被射中,隻要不是要害,最多受傷,一般很快就能痊愈,甚至不會影響作戰。
但馬就不一樣了。
馬這種畜生,其實膽子小的可憐,很容易受驚,稍有傷痛就會應激。
所以,軍中的傷馬等於死馬。
尤其是馬腿,一旦受傷,就無可救藥。
而宋軍用的還是神臂弓,這種專門為了破甲而特化的強弩。
五十步的距離上,馬匹一旦被命中,就會在劇痛中應激。
一次試探下來人沒死多少。
馬卻死了二三十匹,傷了百匹,其中絕大部分傷馬,回來後就隻能宰殺。
這讓青宜結鬼章無比肉疼!
馬,尤其是戰馬,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很金貴,也很難養的。
假若有可能,沒有什麼牧民會養馬,更不要說是戰馬了。
有那個功夫,養牛、養羊不好嗎?
特彆是在高原上,草場稀少,資源匱乏。
因為戰馬,不僅僅需要精心照顧,還得給它們喂精飼料,作戰的時候,甚至得喂雞蛋。
所以,試探了一次以後,青宜結鬼章就猶豫了。
這一猶豫,就讓宋軍站穩了腳跟,建起了營壘。
不到三千兵馬,就像釘子一樣,釘在了溪哥城外,和溪哥城形成了犄角,同時也扼住了溪哥城所在的地區的主要出口。
這就讓他非常難受了。
“梁乙逋到底有沒有發動?”青宜結鬼章有些焦慮的想著。
他現在的心情,無比糾結。
因為他害怕,梁乙逋賣了他,若是這樣的話,那麼一旦南蠻援軍源源不斷的趕來。
那麼,他就隻能撤軍。
而在這樣的季節,帶著數萬青壯和數十萬牲畜,向高原轉移。
每一個吐蕃人都知道,這必然是災難。
能有十分之一,回到神聖的青海,都是佛祖保佑。
數日前,一支南蠻援軍抵達,就讓他緊張無比。
好在,偵查過後發現,那隻是一支由地方民兵、巡檢司的兵馬組成的隊伍,不是那些打老仗的宋軍精銳,這才讓他鬆了一口氣。
可是南蠻能派出援軍,這超出了他的想象。
因為在他和梁乙逋的約定中,他這邊發動後,調動南蠻後,梁乙逋就應該立刻發動,出天都山,直撲南蠻的定西城。
並在另一邊,在黃河南岸的卓羅和南,集結大軍,做出等黃河封凍,直撲蘭州的勢頭,迫使南蠻分兵,並緊急調回馳援溪哥城、邈川城的軍隊。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在溪巴溫的絕望中,攻陷溪哥城,將這個該死的叛徒帶回青唐城,交給讚普發落。
順便,揮師膚公城,趁著南蠻後方空虛,直趨河州、熙州。
這樣,梁乙逋得蘭州,他得熙州。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即使不行,也可以趁機狠狠撈上一把。
然而,戰爭開始後,除了最初的設想符合了他的預期外。
其他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首先是溪巴溫的溪哥城,居然有著南蠻的神臂弓、床子弩這樣的守城器械。
這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南蠻居然將這樣的利器,賣給了溪巴溫?!
這怎麼可能?
當年偉大的讚普唃廝囉,多次遣使懇求也沒有得到過的寶物,在現在出現在了溪哥城。
難以想象!
然後,就是南蠻的軍隊,他們來了以後,按照計劃,過個幾天,蘭州那邊起火,他們就應該立刻丟下溪哥城,回去救火。
如此,他就可以趁勢掩殺,甚至追擊、殲滅。
就像當年在踏白城一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