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
趙讓從三層小樓裡出來後,滿腦子都是西風那糾結到無以複加的麵容,猥瑣又滑稽。
破了他“溫文爾雅”的,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東西,而是一句話。
在拒絕了他的提議後,趙讓本已走到門口,卻又鬼使神差的回頭對他說道“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意思是這世上各有各的命數,但終究是五五之數。不是你降服了我,就是我降服了你。
以西風的腦子,當然很快明白過來這話中的弦外之音。
不過他聽出來的卻是威脅,以為趙讓用此話在揶揄他屈居於人下,甘當鷹犬,朝不保夕。
氣的他在趙讓剛一下樓,就把長桌上的筆墨紙硯統統掃到地上,摔的粉碎。
這一刻,他的眼底生出一股異樣的迷茫,但卻很快又清澈、堅定起來。
趙讓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從書上看來,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竟會在日後翻起那麼大的波瀾。
此刻的他,正悠哉遊哉的朝先前喝酒的那家店走去,想著再與那姑娘多喝幾杯,畢竟一個合適的酒伴可比知音難覓多了!
走到近前,發現店門緊閉,趙讓心裡突然對那姑娘升起一股子沒來由的愧疚。
明明自己才是花錢喝酒的主顧,怎麼就顛倒了過來,好似自己對顧客招待不周的店家一樣。
好在這種想法趙讓很快便拋之於腦後,又恢複了先前的好心情。
因為他的懷裡抱著兩壇西域春。
這兩壇西域春當然是西風送的,還說是有年頭的陳釀,即便是在西域上四國,也是有錢都難買的貨色。
這人雖然虛偽的緊,但說話卻還是算數的!可並非同路之人,不然的話說不定也能試試做朋友。
趙讓一路輕快,哼著小曲兒,走進了金鐘客棧的院落。
院子裡一眾鏢師用火盆與火把將整個院子照的沒有一丁點死角,如同白晝正午。
正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上麵放著一隻茶壺,兩個茶杯。金三兩坐在桌邊,小口喝著茶。
他把身上象征著“副總鏢頭”的披風脫下,穿著一身精乾的短打,整個人看上去英氣勃勃,好似年輕了十幾歲!
看到趙讓走進來,金三兩立馬起身相迎,客氣的邀請他坐下同飲一杯。
“這是我從北境帶來的雲霧山茶!”
出門在外,難免思鄉。
金三兩以為趙讓會欣喜不已,沒想他隻匆匆打了個招呼便拒絕了邀請,然後徑直朝自己在跨院中的屋子走去。
“兄弟且慢!”
金三兩在他身後叫道。
趙讓轉過身,疑惑的問道
“金老哥還有什麼事?”
趙讓破天荒的沒有叫他“副總鏢頭”,而是用了兩人在行鏢路上時的稱呼。
這不是因為他對金三兩所求之事有所動意,而是他在心情大好之餘,根本顧不上這些細節。
“咳,我看兄弟懷裡抱著的,似乎是酒?”
見金三兩問酒,趙讓可就來了興致。立馬掉頭回來,把懷中的兩個壇子往桌上一放,說道
“看看,好酒!喝一杯不?”
金三兩一眼就看出這酒的不凡,因為酒壇子用的瓷極好,細膩柔密,放置再久都不會沾染灰塵。
“恕老哥眼拙,這是什麼酒?”
趙讓神秘兮兮的打開一壇,酒香味從壇口衝天而起,很快便彌漫至院子中的每一個角落。
先前還一板一眼,勤於值守的鏢師們,聞到香味,都使勁的抽著鼻子。
“這是……”
以金三兩的見識,在看到壇子時,已經猜出了個大概。此刻聞到酒香,更是確定無疑。
“至少二十五年的極品‘西域春’!”
金三兩還是個剛入行的小鏢師時,曾接觸過一次極品西域春。
當時大威國富民強,西域諸國噤若寒顫,隻得拿出最珍貴的東西當做禮物,朝上邦敬獻。
金鐘鏢局的老總鏢頭,為皇室辦了一件極為妥帖的事,因此獲賜一壺。
老總鏢頭為顯慷慨,便當著眾人的麵,打開酒壺,倒進大缸中,讓鏢局上下人人都能分得一杯。
金三兩分得的那杯已經稀的嘗不出酒味了,當在那一壺酒剛剛打開之時,獨特的香味卻讓他刻骨銘心!後來才知,那壺酒正是二十五年的極品西域春。
眼下趙讓打開的這一壇酒,香味和當年一模一樣。
“金老哥果然識貨!走,咱們喝兩杯去?”
有酒伴當然勝過一人獨飲,正好彌補那姑娘關了店的失落。
趙讓抱起酒壇子,拉住金三兩的衣袖就把他往屋裡拽。
“多謝兄弟好意,但老哥今晚必須滴酒不沾!”
“滴酒不沾?還必須?這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