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兒“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配的,但她這一年都喊她頭疼,每月都要我去藥鋪開馬兜鈴的方子來治病。”
“馬兜鈴是治病的藥,但要是服用過量也會要命,除非千年靈芝做藥引。”
她頓了頓,“靈芝入藥事半功倍。”
馬兜鈴
福寧蹙眉,“她不是不吃藥嗎?”
杜雪兒“治癔症的藥她一口不吃,熬了端過去就倒掉,但治頭疼的藥是她點名要的。”
“而且每次都是她自己炮製,不讓我插手,藥怎麼吃,怎麼熬我完全不知,隻負責倒藥渣子。”
容毓“藥理和炮製的方法都是你教的?”
“是,她給了五十兩銀子封口費,後來我給家裡寄回去,老娘說隻夠買個老磨的,就是院裡的那個。”
杜雪兒垂著頭,擺弄著手指尖。
她自嘲,“金子做的石磨嗎?”
她是後院大丫頭,按理也該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可手指卻粗糙瘦削,裡外都是繭皮。
福寧突然說,“你們從小一同長大,她對你如何?”
杜雪兒苦笑。
該從何說起,是說她四五歲就得給她端洗腳水,還是說她十三四歲了還隻能睡柴房。
容玉曉隻大她二十天。
從有記憶開始,娘就反複叮囑,她是容家大小姐的奴才,要是能給大小姐端一輩子洗腳水,就是死了也賺。
可誰生下來就是當奴才的?
杜雪兒不服,好看的衣服她也要穿,好吃的飯菜她也要吃,每每爭執起來,娘從來不打她,隻是把她趕出屋子,再無情的關上門。
夏天好熬,就怕滴水成冰的冬天,一個時辰足夠把小小的她凍僵。
扔出去幾次,她就屈服了。
早起給容玉曉打水洗臉,晚上端洗腳水,衣服她來洗,飯她來做,要是大小姐想溜出去玩,她還得打掩護。
有一年,縣衙辦了場刺繡比賽,梅家夫人險勝,拿走了五十兩雪花銀,打那天起,杜家就記恨在心裡了。
容玉曉是堅定不移的站在杜家老太太這邊的,老太太罵人她遞水,老太太打人她遞棍,兩人的心越來越近,和梅府的隔閡也越來越深。
直到梁秀才出現。
杜雪兒“那秀才其實是梅家先相看的,容玉曉使了點手段給搶了,老天有眼,還是被梅家大姑娘撞破了。”
容玉曉不守女德的八卦傳遍不鹹山時,她應該是唯一一個為此感到高興的。
一旦容玉曉回了扶州,她的好日子就來了,娘又會重新看見她,她就是娘唯一的女兒。
誰能想到,娘會把她發賣了呢。
杜雪兒的眼底慢慢泛出了紅色,淚花在眼底裡不停的打轉。
“我娘給我灌了蒙汗藥,等再睜開眼睛,已經簽了賣身契,成了她的陪嫁。”
“剛開始的幾年還算好過,可她一直不曾懷孕,慢慢的夫妻就離了心。”
“她心裡憋著火,又不敢和楊大人爭辯,也不敢當著楊家仆役的麵發泄,隻能朝我下手。”
她側過身撩開頭發,後腦勺上趴了條兩寸長的疤。
“還有許多,都在衣服之下。”
福寧也有幾分心酸,就連呼吸都發悶。
杜雪兒竟有如此苦楚。
容毓又拍了拍她的袖子,是在安慰她。
杜雪兒“這次她趕我走,是因為我說了馬兜鈴有毒,不能吃的這麼頻繁,她一怒之下,就把我趕走了。”
她的眸子依舊泛著紅色,看著福寧,眉間泛上了幾分陰狠。
“我以為是她要自儘,所以才沒有說出來。”
“她那樣的人,遭多少罪,死多少次,都便宜她了,不是嗎?”
福寧忽然心頭一緊。
杜雪兒這樣聰明的人,被趕出府了大可一走了之,為什麼還要回不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