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葉晨幾次去擦拭賀亦君靈位,一句“臘月初六是我們的生日”。虞卿蘭忍不住潸然淚下,一邊心有所感,一邊拭淚,望著靈位情不自禁說道“今日也是卿蘭姐姐的生辰,本可同慶,想不到卻已陰陽兩隔。”葉晨從未探究過虞卿蘭的生辰,但見虞卿蘭言行真切,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嗎?臘月初六,這個日子注定是葉晨心上的一道疤。
兩人在小間喝完了一壺茶水,葉晨讓虞卿蘭去給自己找一枚銅錢,並表示要單獨陪賀亦君說說話。虞卿蘭出來,外麵供桌上已多了幾杯素酒,又是悲從心起。
不一會找到乘寂,要來幾個銅錢交給葉晨,在院中小坐。又過了一會兒,葉晨出來,依舊關好了門,向乘寂作彆後一同離開。
雖然近陽還有許多公務,葉晨打算給自己放一天假,心中同時驚歎著這個日子對於自己的一切巧合。
“蘭兒,既然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不如以後大家一起慶生,今天我就休息一天,你陪我散散心吧。”兩人在路邊找個小攤隨便吃了點兒,漫無目的的在近陽附近溜馬。沒跑多久,兩人撿了湖邊一處開闊曬起太陽。除了交心的話,葉晨還特彆追問了一下初一那天,虞卿蘭的一副耳飾。兩人不被打擾,在近陽附近打發了一天,城門關閉之前回了軍府,天上已多了幾片雨雲。臨彆時兩人異口同聲問到“吃飯?”
彼此終究流露出幾分不舍,葉晨索性在前引路,“就去你的小院吧。”
日常飲食,諒有何難。苒兒將兩人夥食張羅已畢,並沒花多少時間。虞卿蘭躲回自己屋裡不知乾什麼,葉晨站在亭邊抬頭看著天,月亮和家鄉也沒什麼區彆,隻是這時空,卻根本挨不著邊。桌上酒菜齊備,苒兒識相的消失了。葉晨喊了一嗓“大小姐,再不來吃,就都涼啦。”
閣門輕開,虞卿蘭緩緩出來,容姿比初一那日更盛,豔麗無瑕,所著齊胸瑞錦襦裙,一襲白紗歸雁披,香肩朦朧,身段錯落,腕上換了一隻墨玉鐲,耳下依舊那副通透的幽藍墜晶。葉晨已呆在原地,要不是剛才抓嘴吃了兩個香芋卷,現在恐怕攔不住口水奔流。
“蘭兒,今日既然已拜過我的四位兄長,我還有個事需要你幫我,算是不情之請吧。”葉晨說得一本正經。
虞卿蘭也正色道“你說。”
對於虞卿蘭來講,葉晨古怪多早已見識過數次,猶記卯陽相彆時葉晨提出的所謂三個條件,如兒戲一般。不管此時葉晨是不是又犯毛病了,還真沒有任何拒絕葉晨的意思,於是想也不想地答應下來。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有些嚴肅起來,好似兩國使臣在朝堂談判一般。對於葉晨來說,這是接受虞卿蘭的最後一個條件。
葉晨續道“我的四位兄長遭人毒手,是朝堂之爭所至,但我猜想,此事或許與天龍令有關,雖然沒有什麼證據。同時我也知道,除了我師傅,你和天龍令也有太多關聯。今後你這邊要是有關於天龍令的消息,我也要知道,我知道的,要和你知道一樣多。”
葉晨硬生生的吞下了“好嗎”兩字,隻靜靜的注視著虞卿蘭,強擰的瓜不甜。
虞卿蘭縱橫交際列國多年,心智何等敏銳。此時四目交投,時間仿佛靜止下來一般。
“好”。虞卿蘭迅速的做出了決斷,彖國需要葉晨這樣的人才,自己需要這樣的搭檔,既然葉晨提出來了,有什麼理由要拒絕呢?最重要的是,鬼先生的掛從無不應。何況,如果有所謂重重考驗,葉晨可算是完美通過的唯一一人了,無論從國家,還是個人的角度來說。
看著葉晨釋懷的表情,虞卿蘭整理了一下思路,坦然到“你對天龍令了解多少,我從哪裡開……”話猶未了,櫻唇已被葉晨伸指按住。
“來日方長,隻要你答應就行。”葉晨也不想把今日美妙的氣氛變成市井交易一般,與其說是葉晨想關注天龍令,不如說是葉晨想為虞卿蘭分擔一些與天龍令有關的事務,如此芊芊佳人,肩上始終扛著“國家”這座山,實在是太殘酷了。
葉晨故意岔開了話題,氣氛漸漸緩和開來。又小酌了一陣,雖然不禮貌,但葉晨還是專門研究了虞卿蘭的那副耳環,兩人已熟絡,虞卿蘭也不在意,取下來付與葉晨觀賞。葉晨拿著一隻耳環,在光源下擺弄了一陣,“這做工不錯,彖國可有大些的水晶?”對於葉晨,總有些古怪的想法,虞卿蘭一一說明,彖國的水晶工藝還不錯,無色的水晶價格便宜一些,卻還是奢侈品。
“蘭兒,給我找幾個手藝好的水晶工匠,我要做點東西。”此事簡單,虞卿蘭應下。說不出原由,這一餐當中,心裡一直悸動難平。
趁著獨處,醞釀了許久,虞卿蘭終於還是輕聲問道“葉晨,對於比丈夫大的妻子,你…有沒有什麼…看法,嗯,對,看法。”
葉晨早知道虞卿蘭那點兒心思,反問道“今後每年臘月初六,蘭兒願意和我一起祭奠亦君嗎?”
虞卿蘭發問時,頭已低得快要放到石桌上,答應了一聲,又點了幾下頭,幾乎要碰到石桌,憋了老半天,聲如蚊蚋的回複,“你不嫌棄我的身份?”
葉晨一笑,“還外交達人呢,就這事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放了一枚銅錢在虞卿蘭麵前,伸指去抬虞卿蘭下巴。虞卿蘭並未閃避,顯得有些失了方寸。被這麼一抬,全身一顫,卻溫馴的望著葉晨,雙眸更添幾分淒美。葉晨以嘴指錢,“喏,你看好了,這是今天我卜的卦,亦君並不反對我們來往。”
葉晨還會算卦?莫非就是去棲霞山那日學的?虞卿蘭好奇,盯著那枚銅錢,“此卦如何解法?”葉晨收了手,蹲在佳人裙邊,“若是反麵,說明亦君對我有意見,她覺得我們不應該在一起,今日在亦君麵前我投幣問卦,是正麵。”
虞卿蘭驚在當地,已說不出話來。葉晨又道“你是知道的,王命已下,本月二十三就是君上定的吉日,到時候你也嫁給我吧,什麼都不用擔心,我自會向天下交待!”
虞卿蘭又是一驚,“但你曾說弟子規之人,五年不得嫁娶。”
“嗬嗬,那條規製的目的是為了防止隊員因家庭影響到任務,我自信可以做到,所以對我不適用,再說隻要不死…”虞卿蘭一隻素手已掩葉晨的口,輕輕搖頭,示意此語不吉。葉晨順道翻下素手,不失時機的在手背上親了一下,“五年之後,若我還是弟子規的頭,那豈不是永遠也不能娶妻了。”
葉晨說完,虞卿蘭今日已被葉晨電了幾次,現在心中悸動反而更加享受,但還是十分關切葉晨要同時娶自己和公主的決定,急忙辯解道“葉晨,不得胡來,如此必惹得君上震怒,朝中對於你‘毀譽三綱五常、藐視皇威’的彈劾必然蜂至,不可如此兒戲!”
葉晨收了笑容,“我隻求對得起良心,什麼三綱五常、管他皇威皇權,先來後到明白嗎?惹急了我,公主什麼的葉某照休不誤。”
兩人說了半天,亭外淅瀝下起了小雨,談心的場地也從小亭移到了閣樓,偏偏朝廷有那麼多規矩,葉晨說不過虞卿蘭,因為對方處處都是為自己著想,最終隻得讓步。
“如此,隻能先委屈你一段時間了。”葉晨正替虞卿蘭拿捏,仗著對穴位和醫理的認知,下手精道,輕重適宜。虞卿蘭心中大事塵埃落定,更無推拒之心,一陣舒筋活絡,靜靜相依。兩人早已心有靈犀,今日更得便利相互傾訴,憑欄聽雨,都借著酒興,曖昧不息。
不知何時,閨中最後一截殘燭燃儘。葉晨埋臉在虞卿蘭秀發中深吸一口,除了淡淡的脂粉之氣,隱有一股香甜,動人心魄。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葉晨降下絲帳。
“待得閒暇,還你一個名分,定要與我白頭偕老,逍遙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