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一撩裙擺,露出白色衣裙上的點點梅花。楚夕記得,她叫梅映雪。
本是玩樂事,又是公主殿下攪擾,有人能接住當然最好。眾人反響熱烈。
早有侍女取了一張琴來,鋪在湖畔。
梅映雪步履娉婷,落座挑弦。輕靈樂聲擴散開來,眾人陶醉其中。暗歎琴技嫻熟,樂理通達。
青禾聽慣了好曲目,隻覺尚可。楚夕微微側目,這手法快要追上羅綺,當真不俗。
羅綺善舞,隨樂聲而動,天長日久,耳熟能詳。尤其是遇到聞無聲之後,也學些琴技。雖不能與名家相比,但在煙柳巷內,已然非凡。
自聞無聲之事後,羅綺不再弄弦。
楚夕仗著身份,在彆院刁難羅綺。曾聞她奏過一曲,琴音哀婉。楚凡聞之,偷偷叮囑楚夕,不要欺負她。
結果,被楚夕連踢數腳,卻也未曾再做刁難。
耳畔忽然有人開口,“夕妹妹,你這位書童,倒是俊秀。可惜留了頭短發,若能如你我一般長發飄飄,說他是個女子,恐怕也有人信。”
楚夕聞聲扭頭,隻見一位狹眼翹鼻的姐姐,端著兩杯甜酒前來。
探知她所言,即是心中所想。楚夕頓覺無措,急忙行禮,接過甜酒飲下,露出靦腆笑容。
青禾一步插入兩人中間,“梁紅狐,你又思春了?連人家的書童都不放過,我大哥不英俊了?”
公主斜睨梁紅葉,語出不善,仍記恨楚凡遇伏的仇。
被當眾叫破心事,紅葉姑娘臉如其名,“公主莫要打趣,我是見夕妹妹孤單,來陪她說話。”
青禾並不領情,“我一直貼身陪護,如何孤單?你分明是過來套近乎的。”
梁紅葉勸道,“公主不必擋酒。此處青年才俊聚集,何不一展才情,也好揚名京師。我見妹妹容顏清麗,必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林楚夕微窘,“紅葉姐姐說笑。楚夕自幼生於蠻荒之地,整日隨兄長胡鬨,隻會些男孩子的玩意。詩詞歌賦,一竅不通;琴棋書畫,儘皆不會;曲樂歌舞,強我所難;便是針織女工,也從未碰過。委實不曾有什麼才藝。青禾幫我,是好心。”
青禾公主大言不慚,“怕什麼?這不是巧了嘛!你說那些,本宮也一樣不會。照樣參加這下雨詩會。”
把人家詩會名字都叫錯,分明是夏荷詩會。
未免尷尬,紅葉仍讚同一句,行禮退去,“妹妹過謙!以我等身份,針織女工自有人代勞。若妹妹有意,我略微懂些舞蹈,可與妹妹共賞。”
一曲終了,眾人讚歎,不乏溢美之詞。細細聽來,多是男子稱頌。
嘩嘩……
湖水從水道源頭注入,潺潺流淌一周,最終回到湖裡。如此折騰一番,周圍清涼許多。
隨後便是幾個男子,被托盤青睞,用出渾身解數,吟詩,舞劍。還有人當場揮毫,寫下詩作,許是書法有成。
其中一個彆出心裁,當場塗抹一幅仕女圖,送到楚夕麵前。
青禾怒氣衝衝,抬手欲打。
楚夕急忙攔下。略探對方心事,再見那仕女圖。林小姐端坐,自是可愛俏皮;隻是身後還有一位侍女。
這侍女工筆寫就。麵色沉凝,目不斜視,頸上懸著一隻銀鈴,仿若有聲。腰掛玉佩,其上字跡竟清晰可見。
楚夕趕緊道謝,“謝過王公子抬愛。火苗,將畫卷收了,日後尋人裝裱,掛在你房裡。”
火苗不明所以,聽令行事。
倒是那王公子,千恩萬謝。他竟在仕女圖邊角留下名諱——王鳴言。
青禾頓覺酸楚。
並非無人為她作畫,即便有也是來討打的。她不高興楚夕收下陌生男子畫作。
賞菊會上,洛雲當眾送無夢的灑金折扇,便畫著郡主圖像,乃是示愛之舉。楚夕還小,怎能如此輕率?
蒼荷側目,若有所思。
公主殿下神思不屬,被木托盤鑽了空子。
楚夕麵露為難,隻能取過酒杯飲下甜酒。眾人期待莫名,今日詩會專為她而辦,不知有何才藝可獻?
林飛破冰棍一拄,“小姐,不如我去演練一套棍法。”
他比楚凡更喜歡這根棍子。
楚夕呢喃道,“你已引起梁紅葉注意,莫要太出風頭。我們逐漸年長,會變得越來越不像男孩子的。”
林飛退後,重新站好。
青禾這才醒過神來,暗自後悔。她起身欲故技重施,卻被阻止。
一個黑臉大眼睛的公子哥兒,從對麵站起身,“公主殿下,你已公然作弊,大家不與你計較,卻不可一再而三。”
那公子手持白瓷酒壺,並無酒杯,對口而灌。
青禾臉色一黑。猶豫著翻臉大鬨一場。
幸被楚夕察覺,伸手拽她坐下,“楚夕才疏學淺,並無才藝可表。願持劍舞,為諸位助興。”
她從身後火苗處接過一柄短劍。
眾人啞然。林小姐參加詩會還帶兵刃?
陳清霜一句話,一口酒,喝得滿臉都是,衣衫濡濕,“舞劍自有我們這些臭男人。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是做些女孩兒該做的事兒吧。”
梅映雪順勢言道,“陳妹妹所言極是!今日諸位前來,無不想一睹楚夕妹妹風采。妹妹何苦推脫,正該大展身手。”
不知她為何煽風點火。
陳清霜大概是喝醉了,“那邊的姐姐,我是弟弟,不是妹妹。若再叫錯,彆想當我嫂子。我不同意!”
梅映雪大羞,掩麵而坐,不再理會。
眾人竊竊私語。比青禾揭發梁紅葉時,動靜大了許多。
楚夕探查附近眾人心思,知曉這位陳姐姐非同尋常,青禾有些怕。
今日所圖之事,無非是折價文牒。此時若出乖露醜,恐怕抽成不好再談。
師叔閉關不出,楚凡傷重未愈,又染了心口痛的毛病,恐怕沒消停日子過咯。
楚夕起身挽個劍花,“昔日歸京途中,我曾遇到一位高人。”
她緩緩踱步,走向眾人表演所用的亭台,火苗與林飛急忙跟隨。
聽楚夕說道,“他老人家見我骨骼清奇,傳了一手‘袖裡乾坤’的本事。楚夕學藝不精,略微粗通些推演天機之法。趁今日高朋滿座,與諸位共同賞。”
湖畔眾人聽之發傻。
初見詩會才藝表演算命的。倒也有些奇趣。
青禾眼珠一轉,第一個衝上前去,“我要先算,我要第一個算。”
楚夕白了她一眼,“你還是來我身邊坐好。以我們的關係,算出什麼,他們都不會信的。”
青禾卻不甘心,“那可不行,我非要當這個第一名。不然,你問問他們,誰敢和我搶?”
果然,一個都沒有。
楚夕耍起小性子,“我就不給你算,你待如何?”
青禾學了林楚凡的做派,“好楚夕,你就成全我吧。我非要搶個頭名,要不你給蒼荷算一回,她的就是我的。”
楚夕無奈,隻好應下。
請蒼荷上前寫下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