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新晉寵臣 跌宕起伏_明末的王樸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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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新晉寵臣 跌宕起伏(1 / 1)

明末的王樸!

左良玉接過名帖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周延儒,那不正是新晉寵臣,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京裡來消息,傳此人即將入閣拜相。“去把長聞叫來,另外把這裡打掃乾淨,那幾個掃地婆子呢,去找來。”左良玉隨口道,他的幕僚尤任,字長聞,原為訟師,因替左家打贏了幾場棘手官司而受賞識,此人憑的巧舌如簧,專職權貴來往。

“回稟主上,有個婆子昨兒突然間不明不白死了,有人在傳,在,在。”親兵隊長糯糯然不知該如何措辭。

“傳什麼,狗崽子,你也學文墨酸丁,隻說三分話,跟老子打起啞謎來了。”左良玉心有鬱事,格外受不得煩擾,不禁微微惱意,愁眉斥道。

“標下知罪,因最近常有人得病,身上起皰疹,本來沒人當回事,突然有人因這病,死了一個,其餘人說邪祟作怪,嚇得不敢出門。”親兵隊長深悉主將性子,再不敢隱事,忙回道。

“皰疹不死人,去請郎中看過了嗎,哎,估計是水土不服,城裡水臟,鄉下人喝不慣就容易起疹子,這不是大事。”左良玉嘴上雖說的寬,心中卻隱隱不安,隻是不敢再想下去,他是軍中宿將,自然知曉軍中最怕的是什麼。

“說來也怪,城內竟找不到一個郎中了,聽人說早在複城前就被東虜殺了乾淨。”親兵擰著眉,苦笑不已。

“狗韃子。”左良玉聽了哭笑不得,啐罵著,關外苦寒之地,不止是雨水不出關,各種南人常見的病疫居然也受阻於長城,大明的九邊百姓都有常識,自來韃子生了病全賴苦熬,蒙古人不知郎中為何,這是人儘皆知的笑談。想來建奴韃子也是一樣,把郎中當作普通百姓,隨便就殺了。

“去叫隨軍郎中來,春夏之交易生惡疾,大軍駐守城中更要小心,那周公子一行人,嘖,彆往這邊引,就去城內富戶挑一間得體屋子,空出來給他們落腳,立刻現殺一隻羊,叮囑隻要羊羔子,羊腿送過去,由他們自己烹製吧,人家金貴小爺,吃不慣咱們軍漢的粗簡陋食。”左良玉顯然駕輕就熟,很快諸事一一捋順,絲毫不見疏漏。

“是,主上。”親兵隊長才退下去,須臾間又急急回返稟報“主上,丁七回來複命,他說尤先生不在居所,卻是響午就出了城去,有人瞧見他似乎走的很匆忙。”

“那狗貨搞什麼鬼,平時好好的,臨事就跑沒影,真會挑時候,不能等了,傳話下去,給我沐浴更衣,備好官樣行頭。”

等拾掇整齊,天色漸昏黃,左良玉頭頂烏紗冠,身著獅子補服官袍,腰纏四指大寬萌金茄楠鑲玉帶,排軍喝道,張打著大黑扇,前呼後擁,何止十數人跟隨,在街上搖擺,路人遠遠張望,就見那馬上騎乘一大官,馬鐙套腳,露出那粉底皂靴,卻是以為文官進了城,紛紛奔走相告,聞者無不麵承喜色,皆歎一旦文官進了城,狗官兵就必然收斂殺性,這座城連著被韃子和官兵禍害,如今總算熬出頭了。

“咦,那不是白家的小妞嗎,原來傳言是真的。”路人訝然驚呼,這排場人堆中赫然有一美貌姑娘,隻見她身板單薄,俏臉淒苦,卻高仰其頭,鼓滿腮幫子,倔強得大步往前邁,發髻一根步搖金釵隨著步子靈動狂野,充滿了深閨弱質女流不應有的力道。

“沒錯,哼,那一場大火啊,害了多少人無家可歸,白家不止是始作俑者,事後不賠錢,倒占著有個女兒給大官作妾,就強買了整條街的地,嘖嘖,五兩一畝,真是奸商。”有人憤憤不平,搭腔道。

“有什麼法子呢,這叫仗勢欺人,如今這世道,好人活不好,壞人死不成啊。”有老者歎氣不已。

“這麼說馬上之人還是一丘之貉,嘿,看來不是個好官,本指望會來一個青天老爺,可也從來就不知好官是何等形狀。”有人說這話惹來眾人心頭一寒,頓時冷了場,如今民亂四起,官府對賊寇刑罰酷烈,動輒活活枷死。民間聲氣漸趨自危,如此時局大街上胡話深為不智。

天淵浮白盤,懸星斜銀河,往年這時本該是月下閒話織女故事,今年城內百姓卻隻能躲在窗台下,偷偷借細縫目之星月夜出神,哀思鄰裡親朋不知已枉死了多少,更懼今夜遇害之人未知,己身是否依舊僥幸。偶爾孩啼劃破寂靜,直叫人毛骨悚然,仿佛妖精惡鬼發狂嚎夜。

隻有河對岸,那座慶春苑燈火通明,吹彈宛轉,若鬼蜮凶界中一方寸仙境。

周閾有難得很開心,這段勞頓跋涉總算是有了回報,座下陪酒者,可謂大明有數驍將,個個坊間傳輿有名,中前所遊擊曹文詔,開平參將王承胤,北塘參將張叔嘉,遼東車右營都司左良玉。拿這一趟的所見所聞,回去以後正可在會友時拿出來顯耀,大明勳貴子弟千千萬,卻也沒見哪個有過這等排場,破虜名將們紛紛簇擁獻媚,甘為奴徒,這分明是封疆大吏才能有的待遇啊。

正自得意間,忽聞陳名夏橫生枝節,席間大聲道“周公子此來,是為了仔細了解此次大捷,我們想請軍中禦史們出來說活。”

“陳舉人是何官職,此行何人差遣。”左良玉聞之臉色一變,拿眼斜視陳名夏,漠然問道。

“學生雖有功名,隻是年歲不到,奉恩師董公思白之命,仗劍遊曆,察識民情,至今不曾為官。”陳名夏不卑不亢,一臉木然回道。

“朝廷派下來的監軍已經回京複命去了,怎麼,你們剛從京師來,不知道嗎。”張叔嘉和聲問道,語氣充滿了關切。

“啊,這個,閹人之言豈能輕信,我們還是想聽禦史們說話,你們從前那幾位監軍禦史,總不至於,嗯,不方便嗎。”周閾有本欲脫口而出,監軍禦史總不至於都戰死了,但這話太刺耳,他可不敢隨便亂說,以免無端得罪人,到底是久在名利場中磨練的貴公子,雖個性熾烈,於人情世故也還算有分寸,否則家裡長輩怎放心任由其出門去結交官麵人物。

“哼,當初聖上派來一個宮人做監軍,聖旨一到就炸了鍋,幾位禦史當場就甩臉子不乾,走了。說是,寧死不與那個,這其中的道道,咱們這些廝殺漢哪有懂,才說不過幾句和氣話,沒得被氣頭上的禦史們劈頭蓋臉一通訓斥,何苦來著。”不提此事還好,一提起來王承胤就不免一肚子火氣。

“是啊,咱軍中的廝殺漢從來直來直去,說的話估計不應景,那幾位禦史因此負氣而走,不知朝廷會如何看待監軍出走一事,是否有人借機構陷暗害於我等。”曹文詔終究是個老實人,有點做賊心虛的試探道。

“這說的什麼話呢,誰敢去學秦檜,今上乃聖明之君,必不能容之宵小之徒戕害忠良。”周閾有義憤填膺,頓作凜然之色道。

場中諸將迅疾交相對眼,各人眼中皆是釋然之意,這周公子是帝前紅人周延儒的長孫,若是朝廷對捷報起疑心,周延儒必參與秘議,此子或能聽到些許內幕消息,他既然這麼說,又瞧神色不似作偽,多少令人安心了些。

這些武將到底是粗人,活做的不夠精細,這一番頻頻使眼色,能瞞住草包周公子,卻逃不過心思縝密的陳名夏,後者頓生警覺,心中暗忖“他們在怕什麼呢,那些禦史因不滿皇帝任命閹人做監軍,憤然掛印辭官,這衝著皇帝的作為,又不關他們什麼,為何要怕,不對,姓曹的那些話,話裡有話,前幾句都不是緊要,最後一句才是圖窮匕見。”

陳名夏想到深處,愈加覺得這其中有大乾係,遂一邊拿筷子往嘴裡壓了一塊水煮羊肉片,一邊眼神淩厲,心中暗凜“是否有人借機構陷暗害於我等,他方才是這樣說,做賊心虛嗎,是何情弊居然令這一乾大將寢食難安,這裡麵水很深呐。”

“周公子此番出京師南下,莫非就為了幾個禦史,如此何為啊。”張叔嘉到底年長些,很快就想到其中不合情理處,不由單刀直入發問。

“家翁派本公子出來就為了兩件事,其一,問明白此番大捷的詳情如何,你們誰的功勞最大,其二,王樸那廝與你們有無私情,若是王樸作亂,你們該如何自處。”周閾有說這話,伸手比劃了兩下,周圍人等無不變色,就連陳名夏也是首次聽聞這朝中秘辛,周延儒的背後是皇帝,這番話無疑顯露皇帝對王樸起了殺心,王樸是此次破虜立下大功之人,皇帝怎會如此恨他呢。

“此番大捷,自然是左節製功勞最大,當時敵我兩方隔河相望,我等議定左節製坐鎮中軍,曹節製與馬節製過河誘敵,敵有數萬,旌旗滾滾,戰鼓隆隆,其勢不可阻擋,曹節製與馬節製酣戰十多回合,麾下甲士人人負箭十餘支,血如雨下,所幸皆披掛重甲,箭支僅傷皮膚,曹節製和馬節製殺了興起,竟一時忘我,好在左節製及時鳴鼓提醒,才沒有被敵兵側麵迂回包抄,那可真是危甚險甚,他們這才詐敗佯輸,向這石橋且戰且退,敵兵果然中計,緊咬後軍,待敵兵萬餘人馬追擊過橋,我軍事先埋在橋下的萬斤火藥點燃,石橋頓時塌了,好個東虜精兵,居然臨危不亂,依舊結陣死戰,而敵其餘人馬也紛紛泅水過河來救,這時左節製振臂高呼眾將殺虜報君恩,死戰。隻見他身先士卒,率軍來回殺透敵陣七趟,終於在敵援軍未及趕到之際,撕碎了敵陣,取得如此空前大捷,左節製,曹節製,馬節製都是好樣的。”說這話的是左良玉麾下大將車營千總婁光先,此人素來心思縝密,思慮周詳,所述這番劇情跌宕起伏,張馳有度,精彩處引人入勝,更突出了諸將忠勇無匹,憑死戰而以弱勝強,更與戰場實地吻合,一般外行必然看不出毛病,隻會生出滿胸的佩服敬仰之情。

周閾有聽了心馳神往,連連稱好。一旁的陳名夏眉頭微蹙,顯是不以為然,他對大明官兵的實力並非一無所知,所謂來回殺透敵陣七趟,那是半點也不信。

“婁千總言重了,嘿嘿嘿,其實啊,都是東虜輕敵,貪功冒進才中了我一計,以後這等好事就不會再有了。”左良玉連連搖手,臉上儘得意洋洋,嘴裡卻謙遜。

“兵法雲,奇正相生,正和奇勝,左節製奇謀手段深得兵家之髓,這等智勇雙之名將全古罕見也,可歎世人無知,皆不傳左節製之謀,卻無端成全了王樸小兒,把王樸那神甲營傳的天花亂墜,哼,可笑。論奇謀,那王樸更是一個呆頭鵝,隻知憑險死守,若非在座諸位迫退東虜,他必命不久矣。”陳名夏話語間儘是褒左貶王,隱隱對王樸有切齒之恨。

“不敢,王節製也是有本事的,若非他牽製住東虜大軍,我們也很難有北進破敵的機會,說到底,我們也隻是擊破東虜一支偏師,麵對皇太極的本部也隻能避讓而已。”左良玉在這麼多知情人麵前不敢太詆毀王樸,一來是如此必會引來諸將鄙夷,隻把他看成小人,二來更怕詆毀之語傳進王樸耳中,他還沒忘有一件把柄正握在人家手中。

“王樸有才無德,人品不堪,這樣的卑鄙小人卻竊居高位,儼然在朝中結黨自固,將來必成禍害。”陳名夏居然口無遮攔,公然抨擊一位統兵大將,令在座諸位心中隱隱不快,心說你這小書生算個什麼東西,安敢對統兵之將評頭論足,更話裡對當道諸公夾槍帶棒,狂悖以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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