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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明名將 新麥適口(1 / 1)

明末的王樸!

“如此,務必將這大騙子公諸於世,不能耽誤。”崇禎許是自以為得了便宜,又興致盎然起來,滿臉漲紅道。

“是,陛下。”“陛下聖明。”眾臣齊聲應和。

“你們知不知道這顆大榕樹乃成祖爺當年親自種下,朕近日常作噩夢啊,待在屋裡又氣悶難耐,來這顆樹下久坐方好了一些,你們說這,這賊亂一天天越演越烈,難道,朕,朕真有什麼不得當之處嗎。”白小茹是妲己,背後有女媧娘娘撐腰的傳言,令崇禎的自尊心備受打擊,他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底下的子民們如今正紛紛議論此事,多半還會拿他與商紂王說到一塊去,這一口天大的黑鍋往他頭上扣,直把他氣的險些嘔血出來,更有那滿腹沮喪和委屈無人傾述,他自從登基以來,哪一日不是矜矜業業,不敢懈怠,他自問在史書上,貫穿二十四史,論勤政與節儉能與他媲美者實不多矣,與那商紂王有天壤之彆,這番實情子民不能體會,卻要造反來與他難堪,思之可哀矣。

“陛下何出此言,不過妖孽作祟而已,僅需遣一名將,旦夕可平定。”溫體仁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又噗通一聲下跪,憤憤然進言道。

“那誰是名將呢,大明的名將。”崇禎的腦海裡冒出那個年輕人,初次見他是在那皇極殿上,一身鎧甲,麵如冠玉,身材也高大巍峨,當時就覺得此子果然英武虎將也。可惜此子桀驁不羈,若要重用於他,隻恐釀成藩鎮之禍曳。

“敢問候部堂,請問薊州的兵還需要多少時日才能練成。”溫體仁起身,對立於人群中的候恂問道。

“陛下,薊州的兵不能輕易調動啊,且不說京畿要害不容有失,南麵正鬨瘟疫,派這支新銳兵馬前去,那是,不,不成的。”候恂本想說,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好歹還是忍住了,看得出來皇帝有些異常,此刻謹言慎行才好。

“不是讓你給士兵都種上天花痘了嗎,為何還不趕緊去辦。”崇禎聽了候恂的推脫之言,臉色發青,很是不滿道。

“回陛下,種過天花以後要臥床好幾日,臣擔心士兵都在躺著的時候,萬一哪路人馬來奇襲,京畿安危不容僥幸,故而隻能分幾撥逐次種,這才成軍不過半個月,一萬五千兵,其中隻三成種過而已。”

“陛下,臣隻問候大人的薊州兵幾日才能有一戰之力,而不是問能否南下平亂,候部堂,請為溫某解惑。”溫體仁笑容可掬道。

“啊,那是本部堂剛才聽差了,這支軍馬是交給了左良玉暫代節製,他說守城估計兩個月就可以了,野戰嘛,估計是一年左右。”

“哼,等上一年,黃花菜都涼了。”溫體仁忍不住譏諷道。

“溫大人,請慎言,軍國大事豈容兒戲。”周延儒臉色不善的發難道,他入閣拜相,在旁人看來風光無倆,實則處處受溫體仁掣肘,私下裡兩人暗戳戳的使絆子,火藥味漸濃。

“閣老莫急,本輔政早有計較,京畿一帶,唯有神甲營可調派,除此以外,無他者可用。”溫體仁這話出口,群臣一陣騷動,皆往徐光啟所立之處瞟去,後者隻垂手謹立不動。

“那畜生,叫他去遵化協助攻城,這都十天了,卻還在半路上,亂臣賊子。”崇禎怒極狂吼道。

“陛下,臣有一言。”徐光啟帶著哭腔下跪道。

“你不必說了。”崇禎一揮手,偏過頭去,不願看見他,後者隻得訕訕起身,局促不安隱入人叢。

“陛下息怒,這神甲營不妨拆開來用,命王樸帶一部分兵馬南下去平賊亂,另外那部分讓劉一山帶去遵化,如此兩全之策,豈不妙矣。”溫體仁進言道。

“若萬一王樸有謀反之心,他南下看清朝廷暫時無兵可用的虛實,乘機使驅狼吞虎之計,借平亂之名,去奪湖廣,甚至於江南,那可如何是好呢。”周延儒見溫體仁終於圖窮匕見,要動搖他的首輔之位,立刻強打精神,唇槍舌劍連發。

“咦,這個計謀不是閣老你想出來的嗎,怎的你說話不作數。”溫體仁這話實在是誅心,直把周延儒氣的七竅生煙,敢情這貨是吃定我了,計謀成了是他功勞,不成就是我來背鍋。

“這是兩碼事怎可混為一談,拆分神甲營乃我故計不假,可彼計非此計,今日之議乃是,遣神甲營南下平賊,你出的計可不能攀扯到我頭上。”周延儒急了眼,吹胡子忙不迭把自己從黑鍋中摘出來,身為內閣首輔這般無擔當,於名望有損可也顧不得了。

“溫愛卿,朕以為你此計甚妙,好,就這麼辦,賜你尚方寶劍,官拜河南山東兩省總製,即日代天行狩,平定白妖賊。神甲營全權歸你調遣,千萬要提防賊軍南下,竄向湖廣或江南。”崇禎聽周延儒劃水而去,恐溫體仁有樣學樣,不由分說當即下旨。

“陛下,臣還有一事相求。”溫體仁起身,拱手下拜,雖說是被皇帝當場拉了壯丁,但他自詡智計無雙,王樸區區囫圇小兒何足道哉。

“愛卿請講。”崇禎見他應答瀟灑,很是滿意。

“兵馬未動,糧餉先行,臣請戶部撥銀五十萬兩。”溫體仁尋思神甲營兵數至少萬餘,五十萬兩便使得動他。

“溫部堂,你一張嘴就要五十萬兩,你可知宗室的歲祿還欠著一半,整整欠了五百萬兩,扣掉這些,庫銀裡就剩八十萬兩,還要給百官們發俸祿,你是要宗室喝西北風,還是要我們百官喝西北風。”戶部尚書候恂勃然大怒,跳起來吼道。

“從內帑去領,十五萬兩。”崇禎皺眉,無力的揮手。

這場君前議事完畢,朝臣們三三兩兩各散,唯有往日頗有人緣的徐光啟此刻卻是形單影孤,人人避之則吉,都道他命不久矣。

沿途錦衣衛耳目眾多,徐光啟那頂平淡無奇的轎子一路不敢停留,徑直回府,緊閉門戶,將一家老小都叫了過來,大院子滿滿坐罷,遂言道“大夥兒收拾收拾,本老爺要乞骸骨。”

“父親,老家還有族人需你看顧,你就這麼不要官位,族叔伯那裡如何解釋啊。”徐光啟的長子徐翼訝異問道。

“朝堂爭權奪利,詭譎多變,為父不善此道,想回老家修道去。”徐光啟滿是不耐煩的惱道。

“父親,好的父親。”徐毅忽而若有所悟,定了定神回道,他曉得父親明明入的是天主教,所謂回家修道,必然是詐言,如此做法,多半是出了大事,念及此,不禁冷汗淋漓,連說話都要如此的拐彎抹角,可見乾係非同小可。

“奈何道路不靖啊,南麵聽說有白妖賊作亂。”徐光啟又歎息了一聲,忽又想起來了,便道“為父和神甲營節製王樸有故舊,你去王樸那裡,叫他派一隊親兵護送我們。”

“是,父親。”徐毅尋思此事多半是與王樸有關,要找他講清楚經過。

“這硯台是王樸心愛之物,我不做官就用不著了,你拿去給他。”徐光啟暗暗歎氣,這個暗示太明顯了,容易激怒皇帝,如此一來就算過了這一關也沒有辦法化解皇帝對他的恨意了,但他不敢死,必須留下這條命將那本“墨家典籍”補完,也就不敢冒險,萬一兒子沒有領悟他的意思,這口硯台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正午,道路兩旁金麥熟透,在烈日下麥浪隨風一波波起伏,比黃金更暖人心的,果然隻有金色的麥海,終於迎來了一個豐收年,神甲營默默行軍,王樸看看日頭高懸,就下令原地壘營盤。監軍王善誠瞅了眼前頭那王樸,摸了一把腰間的王命旗派,那是監軍用來斬殺枉法武將的令物,卻也隻有苦笑一聲,暗暗歎氣,把手又移開。

經過這十幾日反複試探,聰明如王善誠早已了然,劉一山分明就是王樸的鐵黨,出發之前司禮監王公公還反複叮囑,要借劉一山與王樸之間的不合,來一招一桃殺三士,可惜這不過是上頭的一廂情願而已,神甲營處處透著詭異,這全憑直覺也很難說的清楚,他在禦馬監的草場見過京營騎兵的操演,早年更見識過神機營的火器操演,那已經是天下有數的精兵了,這樣的大明精兵在東虜麵前不堪一擊,早已於萬曆年間的薩爾滸之戰中全軍覆沒,而東虜卻屢屢敗給了神甲營,那這神甲營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強軍了嗎,王善誠此刻置身其中,很有背脊發涼的寒意,雖看不透這支軍馬如何強,但他很肯定這幾百號人的神甲營,每個都是以一敵百的精銳,蕩平區區幾萬明軍弱旅那是不在話下。

但他也不是浪得虛名,能被司禮監挑選出來委以如此重任,豈能不有幾把刷子,這十幾天下來,他發現神甲營之中也有熟悉的嘈雜喧囂,這才是大明官兵該有的形狀。王善誠幾乎一眼就認定梁三錢的這支騎兵一定不是王樸的嫡係,乃因風格截然迥異。

凡王樸的嫡係行軍途中,銜枚不言不語,宛如鬼魅夜遊毫無活氣,更肅殺儼然近者不親。唯有這支梁三錢的騎兵行進間有說有笑,讓人看著就很親切,使人不禁生出歸家之愜意,怡然不可方物。以他的閱曆怎能不知,但凡嫡係一定看不起那些雜係,梁三錢在軍中一定受儘了冷眼,或許可以將其拉攏過來為己所用,王善誠眯起雙眼,暗暗思忖著下一步,那肥嘟嘟的肉臉上倒也很是親和,也看不出有何城府,從頭到腳,那憨態入骨入髓。

“前麵那塊麥田貌似無主啊,大約又是主人被東虜擄掠了去,麥子不及時收割,就被鳥兒蟲兒吃掉了,回頭叫士兵去割了。”王樸指著遠處山丘下那塊麥田足足約好幾頃,對身邊的劉一山笑道,其實這些地一定是屬於某個豪紳,但是佃農或逃走,或被東虜擄掠了去,這滿地的麥子就無人收割,豪紳們此刻人手不足,很多麥地隻好暫時放著,這就給了神甲營機會,十幾天下來打了足足一百餘石麥子,用四輪馬車運到河邊,裝了船等待海風下半年轉西北,就可以運去平陸縣碼頭。至於豪紳不答應,上門來討要麥子,總有法子說服他們,畢竟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王樸越來越像正經的大明軍官了。

“是,大人。”劉一山早已習慣了這些套路,眼都不眨的回道,心裡隻是嘀咕了一下這也就是靠打敗了東虜掙來的赫赫威名,讓朝廷有所忌憚,但是得罪這麼多豪紳,不知會否後患,但是雁門那邊聽說缺糧很厲害,也就隻能先割了再說。

新麥適口,香嫩喜食,王樸胃口大開,吃撐大肚子,飯後閒看抵報,從報上得知昨日朝廷對香河之亂的應對之策,不禁對林昌興吐槽道“原來妲己是金毛九尾狐,我也以為是白狐,不是讀書人真是不可能知道。”

“東家信嗎,妲己現世一說。”林昌興隻是擰眉問道。

“當然不信,這般荒謬之論難道你會信。”王樸反問道。

“東家說的是,賊首乃是塗山白毛九尾狐,分明舜妻,追隨舜的轉世而下凡。”林昌興臉上掛似笑非笑的神色,抬眉道。

“哈哈哈。”王樸聽出林昌興這是在勸他謀反,但他知道明朝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很快就會冒出諸如洪承疇,盧象升,孫傳庭等知兵名臣,還有十幾年的國祚,此刻造反還為時尚早,隻能故作不解而訕笑。

“東家看出來沒有,朝廷沒有兵了,可戰的精兵沒了。”林昌興猶不肯死心,還勸道。

“我知道,要是有兵,以這股賊軍距離京城之近,就該立即發兵去剿。遲遲沒有動靜,隻能說要不就是沒有兵,要不就是沒有糧餉,其實多半兩者兼有吧,崇禎那個倒黴孩子啊。”

“這,這個,咱們說不會被派去剿這股賊。”林昌興追隨王樸最早,可他依舊看不透這個人,要說他對朝廷有忠心,那真是笑死人,哪有忠臣敢說皇帝是倒黴孩子,可要說沒有忠心,這大半年為了勤王曆經苦難,麵對京畿空虛,如此千載難逢的時機卻又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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