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受了她這麼多年的氣,以後就可以完全擺脫她了!”
“是啊。”
“王爺,等她走了,屬下要大醉一場以示慶賀!”
“我與你共飲。”
他笑。
笑聲如刀,一刀一刀刻入裴謝堂的心口。她追出幾步,臉白如紙,恍然間便明白了,他到底有多期盼著自己從這個世上消失。
大醉一場以示慶賀?
哈哈,他們當真是該慶賀啊!
裴謝堂頓住腳步,一時間,竟忘了去追自己的臍帶血,隻盯著那些人消失的方向,一口銀牙緊緊的咬進了下唇。微風吹過,快八月了,風裡帶著幾分涼意,臉頰透冰,裴謝堂一抬手,竟摸到滿臉的水跡,不知不覺中,她竟已淚流滿麵。
宣角樓上,毒酒進口,劇毒入心,她沒哭;
重生重重,任重道遠,一人行得艱難,她沒掉一滴眼淚;
從前刀山火海裡滾過,命垂一線,她不曾傷過心。
然而今夜,她痛入骨髓。
她雖決定離開,但仍然盼著日日夜夜君皆安,不曾想她心心念念的人,原來心心念念隻想讓她消失——如果他不曾知道謝成陰就是裴謝堂,他盼著她消失,她能忍受。可他既然已經知道,可他明明知道,還盼著她早登極樂,再不徘徊於世,他的心裡,到底是有多不想再見她?
裴謝堂恍然轉身藏在陰影裡,捂住嘴巴無聲的哭了起來。
有聲音順著風飄來
“主子,淮安王爺真的挖了裴謝堂的臍帶血要交給宋山道長!”
“告訴宋山道長,拿了裴謝堂的臍帶血,就給我開壇做法,讓她灰飛煙滅!”
那聲音狠厲非常,帶著無儘的怨毒。
裴謝堂聽得耳熟,眼淚還在掉,她的心智卻漸漸回來,凝神片刻,她聽見腳步聲遠遠的去了,隔了好半天,才覺得自己的腳不再沉重。
她走在大街上,隻覺得天道蒼茫,她一個人著實孤單,無處可去,便想找個地方躲一躲。然而隻走了兩步,便又閃身躲了回去。
原來是朱信之等人去而複返。
裴謝堂藏在陰影裡,瞧見地上拖長的影子,心中混沌非常,像被什麼蒙住了,難受到了極點。
影子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朱信之仍舊是抓著那臍帶血,語帶笑意“陳放走了嗎?”
“跟了我們一路,方才真的走了。”孤鶩回答。
裴謝堂眼觀鼻鼻觀心,暗道,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有人在跟蹤他,隻是不知道是我,他以為是方才的陳放,我的確大意了,陳放方才在暗處,我心思恍惚,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朱信之又笑“看來他們是真的信了。”
“能不信嗎?王爺大動乾戈去泰安王府找臍帶血,陳放肯定深信不疑,王爺要送走郡主的決心可見一斑。”孤鶩冷笑“宋山道長雖說是名門正統,卻總跟這些權貴之家玩弄陰險術法,郡主的魂魄若還真在飄蕩,得了臍帶血,怕是會被他折騰得魂飛魄散吧?”
“嗯。”朱信之應了一聲。
孤鶩也不再繼續說話。
隔了片刻,朱信之將臍帶血交給孤鶩“明天,你拿去交給宋山道長。”
“是。”孤鶩恭恭敬敬的接了過去。
他們又站了片刻,終於還是走了。
裴謝堂剛剛乾掉的眼淚又滾了兩滴下來,她立即抬手抹掉。
她換上了笑容。
那笑容格外諷刺“原來你知道宋山道長是玩弄陰險術法的人,你卻仍舊舍得將我的臍帶血送去給他。你也盼著我魂飛魄散,是不是?”
“我懂了。”
她低聲說。
她沒了留戀。
她的影子消失在街頭巷尾,沒有聽到朱信之轉身後的呢喃“她如今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哪裡還會怕那些虛假的術法?”
他帶著孤鶩信步閒庭般往淮安王府走去,臨進大門時,忽然頓住腳步“罷了,那臍帶血還是不必給宋山道長了。府裡還有彆的水晶瓶子,你仿一個送給宋山道長。”至於這個真的,他伸出手“給我保管吧。”
雖說她已經是活生生的血肉,然而,她複活本已超出理解,若是因這一場術法生出意外,他承受不起。美n小說a“hh665a“威信公號,看更多好看的小說!